第175章

沈清川發了一身熱汗, 連帶鴉翅般的烏密眼睫濕噠噠成一簇簇,微微垂下,眼尾泛紅洇著濕潤水汽, 不知是是發出薄汗還是蒸騰翻湧的溫泉水霧濡染的。

他的手臂像扶弱無力的柳條搭攏在關泊雅的後肩,墨黑頭發濕噠噠地貼在光潔額前, 精致下巴枕在長發男人厚實如玉石的肩上,殷紅唇色像磨皮的紅梅花瓣, 似要滴出冷香的紅水漬。

沈清川哼了幾句, 不敢太大聲,嘴唇都要咬破皮, 只發出幾聲模糊的鼻音, 像是幼崽小動物在無助時發出微小呼救聲。

濃霧彌散, 青年討好似的用清艷臉頰蹭了蹭長發男子的側顎, 呼出的溫熱呼吸散作淡淡的白霧, 貼在長發男子耳邊低語, 殷紅唇色與那雙噙裊裊水霧的墨瞳,有種吞雲吐霧的哀艷。

雲青青兮欲雨, 水湛湛兮生煙。

求饒無果,小聲哭泣沒有令人憐惜反而招來更狠更絕似狂風暴雨來襲的肆虐踐踏,沈清川泡在溫泉水中, 像死死抱著一塊浮木飄蕩在無情大海求生的落水者一浮一沉, 又像一塊泡得發軟熱乎乎的棉花糖,任由搓揉。

關泊雅的目光逡巡在青年漂亮得無可挑剔的輪廓上, 憐惜地吻了吻他眼睫上的淚珠和汗濕的鬢邊,幽深極致鳳眸閃過一絲暗光。

沈清川拱起身,脊背後的兩蝴蝶骨似要振翅顫飛,抖落水珠, 如飛鳥簌簌抖落羽翅上的雪珠。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清川是力竭了靠在關泊雅肩上,眼眸半闔小憩,關泊雅吻了吻他沁出薄汗的鼻尖,拿起石岸邊擱在小圓木盤上的一杯溫酒,酒水早已涼透了。

關泊雅吃了一口酒,手指捏起沈清川的下巴,給他渡了一口酒,“乖乖吃進去,這是補酒,你底子太虛了。”

“你若不......我怎麽會這麽累。”唇瓣上還沾了亮晶晶的酒漬,沈清川咽下那口酒,有奇怪的藥香味和清冽酒香在口中溢散開,奇異令人難以接受的味道。

他皺眉說道,“...唔....你給我喝的是什麽酒,怎麽味道這麽怪”

關泊雅摟住沈清川肩膀,低頭吻了吻他的嘴角,親昵地說,“我喂給你的都是好東西,乖乖咽下去,再吃一點,回去該讓你好好鍛煉。”

捏了捏沈清川肚子上的軟肉,手感異常的柔軟滑膩,力道不重,手指嵌入似埋到雪堆。

沈清川將那只胡亂來的手打下,約莫是被折騰慘了,灌入了一肚子怨氣和其他東西,脾氣再好的養尊處貴的小少爺此時也嬌氣了些,睨過去的眼神添了幾分怨懟。

關泊雅悶笑幾聲,宛如山澗溪流的聲音,清澈又帶點摸不著的沙啞,輕輕地勾著沈清川的心弦,“爸,讓我明年給他添個孫子,小沈先生,你說添個男娃娃還是女娃娃好呢?”

這兒媳婦前腳邁入沈家大門,還未等後腳邁過去,沈老爺子就盼望著他三兒子這一脈早早開枝散葉,為沈家添丁,讓沈老夫人將這個重大任務跟關泊雅好好談談。

“你能生的出來,是男是女,爸都會喜歡,不過你生得出來嗎?”沈清川知道關泊雅是貨真價實的男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不過他不願意錯過,看到關泊雅吃癟,機會難得。

下一秒,沈清川的臉色微變。

關泊雅摸了摸沈清川的肚皮,他喂了不少東西,沈清川吃得飽飽的,湊到沈清川的耳邊,惡劣地說,“不如小沈先生給我生一個吧,吃了這麽久,這裏面估計有了不少孩子。”

“你...你出去...”沈清川聲線發顫都變了一個調,口吻有些咬牙切齒,偏偏又不敢得罪關泊雅,只能軟聲哄著,好讓關泊雅退出去。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

僅僅一單薄的木欄隔板。

雪花舞姿曼妙,飄落在金燦燦的金發上,愛德華的發頂都堆積一層薄薄積雪,他還是毫無察覺,沉溺在自己的幻想。

愛德華走神地泡在溫泉水裏,呆呆的,碧藍眼睛失去往日神采,眼神放空,還沒從那猛烈有沖擊感的那一幕畫面中恢復過來。

連同泡在一個池子裏的沈寶鈞喊了他幾聲也沒有反應。

他從屋子跑出來,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在雪地落下斑駁雜亂的足跡,因心不在焉,還慌不擇路碰倒了立在雪堆裏的籬笆,摔了一身的雪,回來的時候,沈寶鈞還笑話他是不是做了虧心事,慌慌張張的。

愛德華豎起耳朵留意木欄隔板那一側的動靜,可是除了呼嘯而過的北風,簌簌下雪聲,還有積雪壓得樹枝吱呀作響,還有活泉流動的叮咚聲,那停在他耳畔邊似有若無的細小哼聲,仿佛是他的錯覺。

愛德華看向同泡在溫泉裏的冷秋渡和沈寶鈞,他們大大方方地敞開胸膛,看到他們的身體,並無看到沈清川雪背時那種心跳急劇加速,氣血上湧的感覺,看到他們就如同看到路邊稀疏平常不起眼的小草,不會帶給他任何異樣情感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