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恍若黑豆灑地成兵, 唰唰唰,唰唰唰,外圍一圈的黑衣大漢們手持長/槍, 像白雨急湧,來得突然。

站在最外圍, 最顯眼的男人。

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風衣,領口如他的性子般扣得隨意, 海風將他的鬢裁得利落, 顯得他的側臉極為英俊,頎長而寬厚的身形在鉛灰地面上拖曳成淺淡的影子, 盛著一層薄薄的雪。

傅辰梁手持一柄黑色手/槍出現, 他就站在烏泱泱的人群中央, 為首, 步履輕緩, 似一頭剛出叢林在輕薄雪地上漫步散心的黑豹, 肆意縱姿,帶有野生猛/獸的危險感, 裹挾風霜一起襲來。

狹長的黑眸微微眯起,視線猶如遊鷹兇狠地攥緊沈清川的單薄身影,兇狠狠的, 似利爪下一秒就會抓破撕碎, 他的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關泊雅使用巧勁,反綁著他雙手到身後的繩索, 之前還若死死咬住,纏繞他身軀的,恍若束縛住他雙手的螣蛇。

幾乎要將他勒出,嵌入他血肉的麻繩, 此時軟綿無力。

麻繩一下子松了,恍若死去毫無生命力的,仿若被更兇猛的蛇類扼住要害的七寸,順服的,松松散散的,跌落到到雪地。

關泊雅松松手腕,嘴角噙著一抹淺薄,略帶嘲諷的笑意,朝著站在傅辰梁身後的老九說道,“你來的太遲了。”

同樣手持一柄黑色手/槍的彪壯黑衣大漢,老九接住關泊雅橫掃過來的一記毫無溫度的眼神,不敢反駁,不敢對視頂撞。

老九低微著頭,悶聲老實地回復,說道,“是,關爺,回去我去領罰。”

關泊雅站在沈清川身後,腹部的新傷口還在汩汩地流著鮮艷的血,血墜入砸地,將純潔素白的白雪一寸一寸染上紅雪,雪地上就陡然炸開的紅紅焰花,不見芬香,只余縈繞揮之不去的鐵銹斑般的血腥味。

關泊雅輕輕地擁著沈清川,他身上的傷是真的,身上的繩索也是剛剛偷悄用巧勁解下,他鳳眼一轉,危險而涼薄氤氳出淺淺的黑霧,投注到臉色蒼白的青年。

他仿佛擁著摯愛珍寶,動作輕柔,手臂又仿若牢固的鐵籠,讓懷中人如困於囚籠的金貴鳥雀,無處可逃。

他貼在沈清川的耳畔邊,輕慢緩聲卻冰冷如雪,說道,“小海棠,你剛才捅我那一刀,真的好疼啊。”

很難描述沈清川這一刻的心境。

如墜冰水,心像是一會兒泡在山川冰泉中,撈出來血肉都帶著冰渣子,還是浸泡在滾燙巖漿中,要將一半的心臟血肉都燙熟翻滾,焦碳化黑了一半。

忽冷忽熱,不知是隆冬勝過火焰山,還是炎夏欺過冰雪峰。

沈清川失神地,嘴唇嗡動,也吐不出一個字來,仿佛落在他微微透明的毫無血色的唇上的雪粒,糊住了他的嘴,令他啟唇不得。

渾身失色,唯獨嘴角,唇瓣上不經意沾上的艷血,映在他臉上多了一絲活氣。

離魂乍合,迷迷糊糊的,還未清醒半分。

為何,為何... ...

要騙他... ...

未等沈清川思及明確,手只死死地握著那柄沾滿血跡的匕首,被身後的關泊雅擁抱。

黑黑壓壓的槍口,雙方對持,兩方人馬,對比一下人數,尚小樓那一方明顯就是落於下風,寡不敵眾。

尚小樓眼眸中的妒恨和不悅一閃而過,仇視著所有人,他恍若一頭驚懼憤怒的小獸,浸滿黑色毒汁的怨毒眼神在到處覓地亂撞,似要把圍困著他的人群,狠狠地撕咬血肉,撕扯出一道口子。

尚小樓憤怒至極,卻無處發泄,環顧一周,只連連說三個好字。

“好!好!好!”

他的視線如下刀子,鋒利傷人,傾倒到傅辰梁身上,冷聲說道,“你背棄了我們的約定。”

風雪迷人眼,呼拉拉地吹來,如抖落的棉絮。

傅辰梁噙著一抹淺笑,隨意慵懶散漫地說道,“我可舍不得讓小海棠傷心... ...”

說著,傅辰梁還向沈清川拋去一記風流的眼神。

“... ...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幹不出那背棄信義的事,你說是吧,小海棠?”

沈清川還不知身處嚴冬還是炎夏,絲毫不理會傅辰梁拋過來的眼波,表情冷冷淡淡,恍若一尊冰雪玉雕的玉人。

他脫離關泊雅的擁抱,冷冷地站在一旁,距離關泊雅一臂之長的地方,白雪輕輕覆蓋他的發頂肩上。

他低眉垂眸,清雋臉龐映著微末雪光,就有一種驚心劈天的美感。

尚小樓在心裏冷笑不止,呵呵,幹不出背信棄義,所以就在奪得幫派當家人的地位後,將槍頭調轉對準他這個盟友?

雖然傅辰梁掩飾得很好,但尚小樓還是眼尖,看出了傅辰梁是負了傷的,而且還是負了重傷。

也正因為傅辰梁是負傷前來,尚小樓更是明白,恐怕傅斯年已經人頭異地,在這場爭奪當家人的爭鬥中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