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束台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他躺在一方矮榻上,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臉上。

束台坐起身,一邊有個人來扶他,他看去,見是一襲青衫的青鳥。

“上神,”青鳥道:“王母命青鳥迎上神回去。”

束台坐起身子,闔著眼摁了摁額角。他在人間已經逗留了一些時日,有些心灰意懶了。

“好。”束台應下,起身同青鳥一同去了蓬萊。

蓬萊的大殿,靈氣縈繞,靈鳥盤旋。束台走進大殿裏,西王母坐在上首,左邊站著蓬萊的諸人,右邊則站著長留文景等人。

束台一眼掃過去,沒有分給他們半分目光。倒是文景覺得如坐針氈,坐立難安。

西王母有些驚訝的看著束台現在的模樣,笑道:“瞧你,怎麽弄成了這副樣子?可見你只顧著逍遙,一出了樊淵就只想著去凡間遊玩。”

束台不言語,走到上首,西王母身邊的玉座上,長袍一攬,自顧自的坐下了。

西王母眸光微動,面上仍是一派和煦,“你離開樊淵,這是件大事,神族上下沒有不為你歡喜的,四方散落的族人們也都趕來為你慶賀呢。”

頓了頓,西王母道:“還有長琴,你說他復生也不來看看我,你離開樊淵這樣的大事,也不見他送兩句話過來。我已命人去請了,不日就有消息。”

束台懶懶的擡了擡眼皮子,“長琴不願意再理這些事,你又何必擾他清凈。”

西王母面色不悅,“長琴乃是神族至尊,如今神族正值危亡時刻,他焉能置身事外。”

“神族至尊難道是什麽好差事?”束台輕嗤一聲。

西王母皺眉微皺,“不要在人前說這樣的話。”

束台眉梢露出幾分厭倦,他別過眼,不說話了。

西王母緩了緩神色,道:“找你來,是想同你商量一下神族的大事,你已經離了樊淵,接下來要做的事可有不少呢。”

“你想做什麽?”

西王母耐心的同他講,“不是我想做什麽,是族人們的意見。你回過長留,見過長留的情況,如果我們不奮起反抗,神族哪還能活得下去?”

束台沉吟片刻,“可是天道······”

“天道偏愛天庭,不過是因為天庭好用趁手罷了。他還要用神與仙去護衛凡間呢,只要我們除掉天庭,他手中無人可用,怎麽會對我們出手呢?”

這話倒是同從前殷晚從他說的一樣,束台眉頭微皺,“一旦起了戰火,再平靜下來可就難了。戰場是個深淵,多少生命也填不平的,不到萬不得已,不應大興戰火。”

“上神容稟,”文景上前一步,“如今還不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嗎?我神族萬千大好兒郎,即便戰死,亦不願苟且求生!”

束台看了文景一眼,即便他的語氣很激烈,束台依舊淡淡的,並不很在意這個人。

西王母出來打圓場,“文景也是復興心切,你莫要怪罪。”

束台擺了擺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西王母看了看底下諸人,又看了看束台,道:“興戰火固然是不該,但你也應該體諒一下族人們的心情。束台,你很強大,可以視外界與無物,可是族人們的日子真的不好過。”

束台看向西王母,西王母目光懇切,神色凝重。

束台斂眉,心裏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

西王母見狀,便道:“你也剛從人間回來,先去歇息吧,晚間族人們要來覲見你,你可得精神一些。”

束台點頭,大殿中的諸位便陸續的告退。

西王母同束台走在瑤池便,瑤池中的金蓮微微隨風擺動。

“你我都是經歷過戰場的人,”束台道:“你應該知道,一場戰役的勝負不在於一個人的法力高深。萬年來仙族久居天庭,已經形成了很成熟的制度,他們會排兵布陣,有籌算有謀略,更是天道相助,我們有什麽?”

“倒也不必這麽誇獎他們,”西王母道:“不過是仗著有天道罷了。”

束台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話,他站在瑤池邊,看著一望無際的瑤池美景。

西王母站在他身側,“如今的神族,開戰是大勢所趨,大家都以你為依仗,若你不同意這件事,族人們會對你很失望,更是會產生怨懟,到時候你會被裹挾的無立身之地。束台,你想清楚。”

束台沉默良久,道:“戰爭真的很殘酷,它甚至比天道的懲罰更加殘酷,我還是那句話,不到萬不得已,不應大興戰火。”

西王母的眼中有些失望,她站在束台身側,束台並沒有看見她的神色。

“你總有許多道理,”西王母聲音淡淡的,“道理沒有對錯,但是有立場。束台,你永遠分不清自己的立場。”

束台一愣,轉頭看向西王母,西王母卻已經轉了身,只留下一句,“好生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