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遇刺

完全不理解穆驍為何這般反應的琳瑯,心中只有茫然。她暗想,難道自己批貶舊人的話,說得還不夠狠,穆驍對此還不滿意,嫌她罵霍翊罵得太輕了?

……但,她只會罵這麽多了,這樣將一個人貶得一無是處,已是她能力的極限了,再多的粗|鄙之語,她也不會說了……

……穆驍他,就這麽厭恨霍翊嗎?她罵成這樣他還嫌不足?……應是真恨極了吧,不然,怎麽做的出,親手將人千刀萬剮之事呢……

實在無話可罵了的琳瑯,只能微垂眼睫,避開穆驍怒灼的目光,沉默以對。

穆驍看她這麽一臉淡然無辜,心中怒海,越發狂瀾翻騰,簡直恨不能伸出手去,用力掐住她的脖頸,看她還敢不敢把剛才那些話,再說一遍!!

他死死握著手中馬鞭,竭力想要壓制這份沖動,然,實是壓不住心中怒氣。顧琳瑯的話,就像魔咒一樣,在他耳邊不停回響,讓他感覺自己的胸腔,憋悶得都像要炸開了。

憤恨難掩的穆驍,只覺自己再多看顧琳瑯一眼,下一刻指不定會在眾目睽睽下,不受控地做出什麽來。他將滿腔怒氣,盡付馬鞭,狠狠一抽身下良駒,縱馬奔前,不再看這張讓他氣急的可惡臉龐。

禦駕一動,裴鐸等隨行護衛,忙策馬跟前。而顧琉珠,已經習慣了聖上“雷暴與晴陽”無規律交替的性情,也不深究聖上為何突然又不高興了,只也趕緊揚鞭策馬,追在聖上身旁。

這一幕,落在未聽清這三位究竟說了什麽的余人眼中,就是單純的,長樂公夫人觸怒了聖上。

至於為何,想想先前顧婕妤,高聲喚召長樂公夫人時,那頗為得意的神情,想來,或許是這位顧婕妤,在聖上面前,給這位昔日的皇後姐姐,上了什麽眼藥吧……

旁人這樣想著,純是閑看熱鬧,只是有些怕這聖怒,會無辜波及到自己而已。而顏昀,則滿心都是他的琳瑯。他緊著拍馬至妻子身旁,關切問她道:“怎麽了?”

琳瑯也是一頭霧水,不知到底哪裏出了差錯。她見夫君緊張看她,握了握他的手,寬慰他道:“沒事的,許是陛下急著狩獵,所以匆匆離去了。”

然,並非沒事。等他二人,隨余下眾人,馭馬至春狩林場時,聖駕已先行狩獵去了,留下的青衣內監,尖聲傳達聖諭道:“陛下有旨,今日狩遊,論獵物數量,進行賞罰。數量靠前者,重重有賞,數量最末者,男子於宴上奏樂娛賓,女子於宴上起舞助興,以做懲罰。”

這話說下,誰都聽得出來,這道旨意,是在針對長樂公夫婦。

就長樂公那身子骨,今日能騎馬出現在這上陽苑,就算是近來休養得不錯了,還狩獵?兔子蹲著不動,都不一定能射中!而長樂公夫人,看著也清姿單薄,不是打獵好手,如何能與武藝傍身的裴小姐,和有聖上相護的顧婕妤相較?!今日狩遊後的宴會上,這兩位,鐵定是要舞樂娛賓了。

昔為一朝帝後,九五至尊,母儀天下,而今,皆將似下等伎人,舞樂娛人。眾人見聖上這般羞辱前朝帝後,心中暗暗唏噓之余,對聖上嚴威,畏懼更甚。

在場的朝臣裏,有幾位臣子,為楚朝舊臣。他們雖心內不忍見舊主如此,但見聖上留下的那名內監,目光掃視,似在監看誰人敢助長樂公夫婦,也只能硬下心腸,自去狩獵,不敢暗幫。

余者中,也只丞相荀攸,敢對天子的這道聖諭,諫上幾句了。

在荀攸看來,聖上此舉,甚是不妥。不管聖上心中,對前朝帝後有多輕視,明面上,都不應這樣刻意羞辱。這樣做,不僅有礙聖上後世名聲,當前江山尚未徹底一統的局勢下,此事也容易成為敵方攻擊聖上的把柄,不利於穩固民心。

於是,當眾人分別與相熟之人約同狩獵,陸續散開時,丞相荀攸,一心尋找聖蹤,想勸聖上收回這道成命。

盡管有隨侍相助,荀攸在廣袤的獵場中,終於尋到聖上,也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他見聖上獵得了一只野獐,正手握匕首,面無表情地割切獐肉。刀刀利落的勁頭下,地上鮮血橫流。那場面,看著不像是想切肉烤吃,而像是純粹在拿這野獐,泄憤似的。

荀攸下馬上前行禮,將自己隱慮一一講出,請聖上收回先前成命。但聖上充耳不聞,看也不看他一眼,手下匕首一滑,徑將一息尚存的獐首,割了開去。

荀攸忠心侍主多年,知道聖上這般,就是心中主意已定,誰也改變不了了,只能暗嘆一聲,不再多言。

他在旁侍立著,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一向大局為重的聖上,為何在長樂公夫婦之事上,這般拎不清。如今長樂公夫婦,就只是尚有一定價值的螻蟻而已,對待這樣的螻蟻,隨便灑點水米,養著就是了,何必非要將他們踩在腳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