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仙人墓(第2/4頁)

江映只是不語。

思州有苗醫館能醫天下蠱毒,醫者倒是每日都由二婢領著上門來,見她這身蠱毒卻都不敢亂治,怕牽一發動全身。

“得等瑞瑛姑姑回來。”往年她也常去驃國南詔采藥送藥,一去三五個月也是有的。可這回一走半年,音訊全無,都不知她去了哪,也不知她幾時能回。

思州城不好待,城裏魚龍混雜,多的是不只什麽路數的探子細作;城中人又對蛇人深惡痛絕,醫館乃是個敏感所在,若非劫復閣庇護,也難存活至今。

說不知道便是真不知道。連江映都任何法子,也只能這麽等下去。

每日有藥吊著,又囑咐她少思少動。

她也是聽話,旁人不論同她說什麽,只裝聽不懂;這話一旦由長孫茂來說,立刻照做,小凳子上一坐一下午,一動也不肯動,真就聽話到離譜。

能拖一日光景便都是賺到。

可哪怕如此,也不知能不能等到巴瑞瑛來那一日。巴瑞瑛來了能不能治,更是不知。

而如今江映自己也身陷囹吾,幾難脫身。能護他到幾時,更是難說。

·

第二日便叫阿羅紗教他輕功。

阿羅紗是個胡姬。劫復閣胡人與外頭胡人不同,講話做事無漢人無二;人在中原,並不覺得低人一等——旁人也不敢這麽想。

阿羅紗講話辛辣,手段也辛辣。哪怕只做個貼身婢子,劫復閣高等密探也都怕她三分。路子多,消息廣,尋人還得靠她。

劫復閣輕功乃是童子功,毫無章法可言。他這半路出家,一時鬧出不少笑話。

一來二去,阿羅紗知道他哪是想習武,分明是想學“摸黑問路”,跟她套近乎來了。

“摸黑問路”便是指與街頭巷陌蟄伏的本家密探接頭、打聽消息與交換消息的門道。論起其中道理,阿羅紗覺得可比習武難多了。畢竟劫復閣個個是怪胎,妖魔鬼怪窮兇極惡,報上名來能嚇哭半個村子的小孩,可知多難與這幹子人打交道。

大抵是聽了昨夜的話,怕江映離了思州,他二人沒了依靠,給自己尋後路來了。

但若他開口,各處劫復閣暗人領公子情面,自會代為照顧他。

他這是要自尋出路。

若換作旁人,哪怕公子親弟弟來,她也未必肯依。可耐不住小子嘴甜,奉承話一套一套,火候極佳。一番軟磨硬泡,阿羅紗招架不住,只得成全他。回稟公子,當日便領他走街串巷的認門去。

沒想這小子武功不濟,辦起這差事,卻得心應手得很。混上不出半個月,思州城各路神仙,倒有一半不認她阿羅紗,只認這半點功夫不懂的長孫茂來。

再往後,阿羅紗便撒手不管,叫他自行去應付那群三教九流。

·

漸入深冬,劍老虎一封家書送往劫復閣。薛掌事快馬兼程,連夜送往思州。

江映拆了信,在風雪中讀完父親來信,周身有如冰雪澆背。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只命二婢去備車馬,半個時辰後,啟程去往洞庭湖。

見公子滿面陰雲,一聲不答,二婢也不敢問,悄聲去清掃車駕。

長孫茂從後院進門,見紫蒓將一架馬車整飭一新,四壁均鋪陳了重裘,看起來十分暖和。

前院門戶大開,江映呆立院中,一言不發。

薛掌事立在門畔,心有掛礙,卻也不知從何處開口;忽見長孫茂從後院走出,宛如天降神兵,急急同他使眼色。

長孫茂心領神會,遠遠問江映,“你急著出遠門?”

江映略點了點頭,略顯疲倦。隨後擡頭打量他,“不怪我拋下你二人?”

長孫茂嘖地一聲,有點子不屑,“早知會有這一日。”

江映不禁微笑,“想起小時候,你來雪邦消夏。其間我去太原拭劍會,你鬧了五天五夜不見消停。父親不在,祖母又寵你,山莊上下誰都不敢教訓你。資歷淺些的也只敢好言好語哄著,越哄你勁越大,氣哭不知多少武婢。”

長孫茂沒料到此人突然憶往昔起來,不禁失笑。

隨後又聽他一句:“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當時他年紀尚小,早聽說江映在拭劍會上一試成名,何等風光。如今兄弟二人皆身陷囹圄,皆是自顧不暇,確實今時不同往日了。

只是江映向來不大愛講些傷春悲秋的酸話,這沒有來一句感慨,不大像他往日作風。

話裏有話,必是為什麽事所困頓。

長孫茂詢問,“你此行匆匆,是遇著什麽事了?”

薛掌事不由插話:“想是宗主聽信外頭流言蜚語,要拿公子是問。”

長孫茂笑道,“也是,普天之下,除了劍老虎,誰還敢如此折騰你?”

江映勉強一笑。同這弟弟說話,不知為何總有讓人心頭松泛的神效。

長孫茂見他面色稍霽,追問,“究竟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