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仙人墓(第3/4頁)

江映輕描淡寫一句,“父親限我三個月內揪出幕後主使,否則,我便不再姓江。”

劍老虎哪怕性情剛烈了些,好歹當了半輩子英雄,不至於老來犯糊塗,隨意聽信讒言,養這麽大個兒子說不要就不要了。

長孫茂聽得糊塗,“這事從何說起?”

薛掌事見機,忙道,“還有些時辰,公子不妨同表公子坐下說說話,喝幾口熱酒。風雪兼程這一路,可有得罪受。”

啞仆動作利索,立即將棋台與蒲團鋪在檐下,請二人相對而坐;又合攏擋風紗窗,將屋檐與院落隔開,又生上炭火。說話間,仍可見得外頭山石樹影,人卻暖和不少。

江映道,“我接手劫復閣至今,樹敵不多,多半出自同行。外頭飛短流長出自哪幾人之口,我猜都猜得到。只是我所醉心之事,多半都為父親深惡痛絕。這麽多年來,父子二人因牛溲馬勃、敗鼓之皮漸生嫌隙。我一時負氣,多年間又與他疏於聯絡,必已令他心灰意冷。故外頭傳言我乃幕後主使,父親聽來信了三分,又猜了三分。但他仍顧及父子情分,留下四分,先來信問我能否自證。”

興許劍老虎本意偏私於江映,以至於這鐵面無私又極好情面的一代宗主,能抹下面子,第一時間寫信來問他可否有自救之法。

他問:“那你如何答?”

江映道,“我讓父親給我三個月期限。若我傾盡劫復閣之力也無法自證清白,也必不叫父親為難。”

……

這父子兩皆是嘴硬骨頭也硬的主,長孫茂聽此一答,頭都大了,“你這又是何苦?”

江映苦笑,“你所想的,我又何嘗不知?起初我接手劫復閣,也不過就是圖個喜歡罷了。後來同父親置氣,多年煞費苦心,不過就為得他一句首肯。你能否自救?——你知道這話在我聽來是何等分量?事到如今,我泥足深陷,仍只能等父親來救,於我來說,還不如身敗名裂。更何況,父親奉公不阿、無偏無黨,教出的雪邦弟子,皆是霽月風光。我這蠅營狗苟之輩,更不能因此拖累於父親。”

長孫茂道,“後來你同叔父不和,果真是為個苗女?”

江映逢此一問,哂笑道,“我早令父親失望,沒那女子,與父親亦會生出嫌隙,與她無關。”

適逢啞仆端來熱酒,沒留神一個趔趄,半壺酒傾到池子裏去。

阿羅紗氣得罵道,“哎——你怎麽回事?”

啞仆嚇得忙伏跪在地。

江映擺擺手,“沒事,去再溫一壺就是。”

啞仆這才緩緩起身,轉頭爐上溫酒。

江映接著說,“只是後來她無故棄我而去,年少時情真意切卻無疾而終,也曾潦倒街頭。想是因為自我厭棄,才令父親看低。當時年少罷了,往事淡去,不值一提,遠不如江湖人所說那麽玄乎。”

“那叫玄乎麽,那叫一個蕩氣回腸,”長孫茂笑道,想想又道,“也是,論蕩氣回腸,恐怕也只能同你爹蕩氣回腸了。”

薛掌事一頭霧水,“這如何個蕩氣回腸法?”

長孫茂道,“劍老虎把人揍得蕩氣回腸。”

薛掌事也不由大笑,“你這嘴。”

長孫茂沉思片刻,“若沒捉到那奸人,你將如何?”

江映笑道,“大不了世上再沒江映此人,又能如何。”

“江映此名在朝在野,婦孺皆知,何等響亮。你不叫江映,往後拿什麽重出江湖?”

“代號罷了。天地玄黃四個字號,薛掌事尚還留了幾個,還愁沒有姓名?”

薛掌事忽地回過神,“我記得你手頭編纂人物小傳的筆名,有幾個還不錯。枕杯雪、苑丹青,這兩雅致,在江湖上名聲也不錯——”

長孫茂搖搖頭,打斷他,“前者略顯娘了些,後者又像個酸秀才,不符合你的氣質。”

薛掌事道,“沈浮如何?只可惜劫復閣幾位天子密探皆借用沈浮名號,行過幾回不義之舉,壞了名聲。”

長孫茂道,“若論壞,不還有個名聲最響亮的?”

江映試探問道,“重甄?”

薛掌事笑起來,“我閣大把頭頂千金玄黃的逃犯,多少都頂曾頂過重甄之名。至今不知截過幾多鏢銀,盜了幾多奇寶,又報了多少世仇……名字倒是響亮,只不過如此臭名昭著,可不敢用。”

江映若有所思道,“那就還剩一個葉梨花了。這個不錯,替弟妹撇清過幾樁爛桃花,順便杜撰了點子你二人的艷聞野史。雖然名聲不大響亮,聽起來又挺像個小媳婦,但卻無傷大雅,我看用著不錯。”

長孫茂變了臉色:“你倒是敢。”

“現如今,你就盼著她沒力氣跳起來揍你吧。”

“她遲早給我兩巴掌,到時候你替我挨?”

江映笑道,“弟妹兩掌我可不敢受,你還是自己好好受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