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3/4頁)

園子圖稿又送回去況苑那,不過十天半月就有傭工來,拆了半爿院墻,用幕布遮掩,搬來花花草草,先從隔壁人家開始修起。

十一月裏,施家終於有了閑功夫,內宅要設宴款待親友,又因為此前施少連得了幾匣銀絲炭,令人送往趙安人家,趙安人回送了一匣安神的蘇合香,甚得施老夫人的喜歡,也一並邀請了趙安人母女來施家吃酒。

沈嬤嬤也要跟著趙安人一道前去,正是給施老夫人說些佛法,要提前去置一身素潔些的衣裳,還要買個籠在袖裏的檀香小餅。

她在幹兒子家住了一日,夫妻兩人聽聞她要去施家,幹兒子道:“這施家倒是好闊氣的人家,他家但凡逢年過節,宴請布席,廚裏燒不及的大菜,常在外頭買,我去送過幾次,家裏極闊奢。”

又道:“幹娘可知道?他家原先有個王姨娘的,和幹娘都是吳江人,她以往也愛叫傳喚些酒菜,每回打發我一錢銀子的跑腿錢,可惜後來裏不見了。”

“這倒是聽說過,是被賊人擄了去。”沈嬤嬤道,“可惜,若是如今還在,說不準遇上還能得幾個賞錢。”

那幹兒子壓低音量:“說是這麽說,也有人傳,她原就不是正經人,丈夫死了後,卷了銀子跟男人跑了,施家打發了知情人許多銀子,才把事情壓下來,聽說,就王姨娘身邊那兩個服侍的婢女,各打發了二十兩銀子,送到外地嫁人了,嘖嘖。”

沈嬤嬤每個月的月銀不過五百錢,尋思半晌道:“這姨娘逃了,未必落了好,倒是便宜了旁人,沾了她的光。”

第二日裏,不僅趙安人家,張家和況家兩家也都早早來了,拖家帶口一個不缺,杜若在家裏鬧過一陣,也漸漸有了好轉,雖和丈夫分了心不來往,但每日依舊伺奉婆母,恢復了以往的生活,這日梳妝勻亭動人,見了趙安人和窈兒,親親熱熱,攜手一道來施家玩耍。

起先是況苑領著眾人看新園子,掀開遮擋的圍幕,只見那邊的房舍全都拆了幹凈,築起粉白的高墻,先從粉壁一角牽了條活水近來,逶迤曲折橫穿整個園子,涼亭和卷棚初初落了個基石,況苑指點某處某處的陳設,眾人聽得連連點頭,問道:“何時才能修葺起來,我們可都眼巴巴的等著來看。”

“明年四五月間便落成了。”況苑將眾人引到另一條道上,俱是鵝軟小石鋪的碎道,“這兒路滑,諸位注意腳下,慢些行。”

他略略扶了扶杜若,面色四平八穩,低聲道:“嫂嫂鞋軟,小心些。”

杜若甩開他的手:“多謝大哥。”

看過園子,施少連和藍可俊招待男客們都在外堂吃酒,女眷們去了正堂,屋裏早早生了爐子,換了厚簾子,大家坐著說話,半點也不冷。

起頭坐的就是施老夫人和趙安人,張夫人和況夫人,幾家的姐姐妹妹們都搬著小杌子陪著喝茶說話。

因喜哥兒要吃白糖糕,甜釀往外間耳房去取,正撩開珠簾,見沈嬤嬤端著茶盞出來,她略往旁側避了避。

沈嬤嬤朝著甜釀福了福:“姐兒大安。”

甜釀勉強點頭笑了笑,低著頭,從一側腳步急急走過。

沈嬤嬤眼珠兒轉了轉,也低頭進了內室。

後來席間吃酒,女眷們吃的是桂花冬釀酒,男客飲的是屠蘇酒,吃個大飽,施老夫人招著沈嬤嬤和幾位夫人去內室說話,眾家姐妹、年輕嫂子就在耳房裏說話吃茶。

圓哥兒也在,兩頰喝的紅撲撲的,進來拜了拜嫂子們,原來苗兒和況學已不知去哪兒說話去,他只等著找甜釀說話。

杜若把甜釀推出去:“我家小叔子盼了大半日,可等不及了,快去吧。”

甜釀抿唇一笑,低頭往外走,圓哥兒跟著,兩人一道往園子裏去,見左右無人,圓哥兒才揖了揖手:“第一句話要先跟甜兒說,今日一眼也沒瞧窈兒妹妹,只跟著母親,低頭和窈兒妹妹問了聲好。”

他自上兩個月起,給她的口信裏只喚她甜兒,舍了妹妹兩字,唇舌抵縮之間,只覺分外婉轉甜蜜,甜釀噗嗤一笑,柔聲道:“知道了。”

兩人就在園子裏轉圈,這時節頗為蕭瑟,百花謝盡,梅花未開,只有一點殘剩的桂花,半點香氣也無,隱藏在奄奄一息的樹杪之間。

她倒問他,功課累不累,家裏好不好,日常都做些什麽。

圓哥兒問:“甜兒近日又在忙些什麽?”

“做衣裳,繡花,和哥哥一道練字,服侍祖母。”

“喜服做好了嗎?”圓哥兒瞧著她,羞澀的問。

甜釀甜甜一笑:”都縫起來了,只差上頭的芙蓉、鴛鴦這一類的,還得慢慢的做。”

他光想想那衣裳,就覺得胸膛有暖意,瞧著甜釀,笑靨如花,鼻尖一點點泛著粉紅,一雙手交疊在身前,禁不住牽起她的一雙柔荑,雙掌攏住她冰涼的雙手,呵氣揉搓:“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