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4/5頁)

“是因為他麽?”曲池細細密密吻她,“九娘以前的那個男人……九娘可以跟我說很多話,卻唯獨有一個人,一件事不會提……那個叫施少連的男人……”

甜釀肩膀僵住:“曲池……”

“你和他的過往……是禁忌,也是深淵……在小庵村,你為他憂愁失眠,蒼白得像個遊魂……在錢塘,我守著九娘那麽久,煞費苦心,也沒有全部撬開九娘的心……四年過去了……我沒有從九娘口裏聽過關於他一個字。”

“可我依舊很知足,誰都有過去,總會一點點忘記,我和九娘結為夫妻,已是一體,九娘的心慢慢會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曲池低嘆,“可是,從知道要回江都的那一日起,九娘就經常出神……是因為想起了那個男人麽?施家人來了……是不是那個男人知道九娘回來了?他有傳話給九娘麽?惹得你又想起了他?”

曲池心頭郁悒,撈著她的腰,廝磨親昵:“四年了,姐姐還是不能忘麽?”

“曲池!”甜釀扭住他的手,躲開他的動作,閉上眼喘氣,又睜開,語氣綿軟:“曲池,我和他沒有瓜葛,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我知道。”曲池咬牙,“我不貪心,但我有時也想更貪心一點,想要你忘記他,放開他,像提及一個毫不相幹的旁人一樣提及他,而不是特意避開,當他從不存在。”

“我已經放開了,已經忘記了。”甜釀嗔怒,“早就過去了,我現在跟他不相幹的。”

“你沒有!”曲池霍然起身,胸膛起伏,“在錢塘你可以裝作忘記,可是一旦接近以前那些人事,你就不是宋九娘,你成了施甜釀,我處處都能看到他的影子,你不說話的時候,你出神的時候,你和我歡好的時候……”

“曲池。”她臉色不豫,打斷他的話,“你這是在指責我,誤解我。”

曲池注視著她,語氣生冷:“是我在撒謊,還是九娘在撒謊?”

“你不信我?”

她身上發冷,心口也發冷,柳眉倒豎,默然看著自己的丈夫。

曲池披衣起身,去前院陪守病榻上的曲父。

夫妻兩人之間第一次生了齟齬。

甜釀覺得自己陷在一張看不見的網裏,從錢塘開始,一步一步,越往裏走,越覺得寸步難行。

很難說得清,每當她遇見一件事,還吊在最後想容許自己喘口氣時,緊接著而來的,是一波更大的浪潮,突然將她澆得渾身濕透,使不出半分力氣來。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但她又狐疑自己的多疑,一切都是那麽措手不及,興許真的只是多心,但要想的東西太多,越想越覺得身陷其中。

曲池無事人一般回來,甜釀在他面前坦白:“他知道我回了江都,他也在江都,讓姨娘來看看我,我只是心裏有些不安,當年我只想一走了之,從未打算重逢……”

“當年我走時,為了拖延時間……給他喂了一杯毒酒……同時準備了解藥……”她環住曲池,“我無從得知,他如今是否對我有記恨,還是已經釋然,以前無意聽說他已娶妻……我想這麽久了,他也忘記了吧……”

曲池也從昨日的嫉妒中回過神來,想起當年小庵村的雞飛狗跳:“我去打聽打聽。”

施少連在江都出現過兩日,早回了金陵。

夫妻兩人略放下心來。

曲家出事也很快。

曲父昏迷之前,曾攬過一筆營生,進一批上等的玉料送到金陵內庫,價值三四萬兩銀,筆款不算大,但這批玉料是金陵皇陵集材修造玉碑玉碟所用,出不得岔子,玉匠雕篆前才發覺這批玉料都有綹裂,其實自民間往上采辦,層層盤剝定然是有的,好的玉料都扣在關卡官員手中,流入內庫的未必都是好物,但此事不怎的被提及,恰逢金陵守備太監奉旨監管皇陵,詰問庫府,內府查辦下來,發覺這批玉料出自僉商江都曲家,想是以劣充好,行賄各部賺取內銀。

應天府詰責,曲池去查,此事由曲父一手操辦,家中文牒和管事各不對應,找門路去疏通,卻屢被碰壁,曲池這才開始吃了苦頭,設法補救,知道金陵有位大的皇商買辦,手上正好有一批上好的玉料。

趕不及皇陵修造,曲家就是牢獄之災。

那位皇商也是江都人氏,曲池帶著家中老仆趕去金陵見人。

中間牽線的人約在一間茶樓裏,曲池看著一個玄青衣袍的年輕男人緩步而來,遠遠對他投來一瞥。

這眼神他見過。

在那艘淌板船上,他倚在二樓欄杆,俯看甲板上的船客,那個突然回頭,遙遙中對他一瞥的陰郁又冷漠的灰衣人。

曲池顯然有些愣了。

“免貴姓施,名之問,你可以叫我……施少連。”來人笑容微冷,面容中有幾許陰冷和諷刺,“妹夫?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