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3/4頁)

但在大獄內,每日都有人到曲池面前來,告知曲家之事,巨細靡遺,曲池束縛在獄裏見不了外人,心急如焚,卻也無計可施。

後來曲池在獄裏見的,偏偏只有施少連。

“是你在其中搗鬼?”曲池問施少連,昂起下巴,“你攔著應天府的赦文,不讓我出去……你想如何?”

“我我只是在一旁看戲罷了。”他眯起涼薄的眼,覺得有些好笑,“你們曲家的戲真是一日比一日好看,一波三折,上回見面,我就提醒你,家裏家外的好戲都開唱了,怎麽,你沒給自己留一手退路麽?”

“倒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施少連微笑道,“我也算是救了你父親一命。”

曲池豎起了劍眉。

他悠然道: “怎麽那麽巧,正要離開江都的前一夜,家裏的老父就病倒了。湯藥解不了,銀針試不出毒,到底是什麽病,哪個大夫都看不出來,看來看去……倒像是特意為了挽留這個冥頑不靈的長子生出的急病。”

“要是能有一種毒,一日日喂進茶水裏,最後神不知鬼不覺,人突然病倒了,那就皆大歡喜了。”

“其實這樣不對,這家中有個寄以重望的長子,性子實在憊懶,好在不在家裏頭,常年在外頭廝混,這也算幹凈。可惜這長子新居燒了,鋪子也沒了,老父看他已成家立業,身子又漸不好,一心想要在此時送衣缽給他,嘖……可有人急眼了,原本就等著把這家長子送走,一貼狠藥喂給老父,反正早就得了病,死了也算合適,這家業在誰手裏還不好說,至少和這長子沒了幹系。”

曲池臉色沉沉,從矮榻上站起來,眼神發狠:“你說什麽……”

他笑得殘忍:“那一帖藥被人偷偷減了劑量,中間有人誤傳了話,把這毒提前撒到茶水裏,這家長子留下來了,病床前日日夜夜有人看守著,爭家產的人嚇得也不敢動作。”

“這長子大概也想撿起家裏的擔子,正巧又出了岔子,一樁內庫玉料買賣,鬧得不好,輕者讓這長子威望掃地,重者讓他牢獄之災,可惜他也爭氣,竟也辦下來了,那能如何,難道就讓這長子得人心,名正言順撿起那麽多人的心血,當然是要想個法子,把他熬死一次,反正這老父昏迷了這麽久,也算半死不活,不礙眼了,那長子的新婦,趁著還未懷胎,早些驅趕出去省事。”

施少連看著曲池,目光中滿含憐憫:“不知道先熬死的是你父親,還是你這只歸巢的鳥?”

“你以為我在中作惡?是我一路害你如此?”施少連勾起唇角微笑,笑容溫潤如玉,“我在我母親靈前發過誓,我不作惡,也不害人。”

他不作惡,不害人,只教人。

曲池沉沉握著欄杆,眉眼狠厲,面色青白。

“想不想要我扶你一把?現在我還在幫你攔著外頭那群人……”施少連嗓音溫和,眉眼栩栩動人,“我原本想看著你被禿鷹啄死……這最好不過……你本就該死……可我畢竟有私心……”

“一樣的結果,你困在這裏,被人層層枷鎖,肆意陷害,看著你父親在床上熬死,看著妻子被人欺負。”他微笑,“還是,我給你一個選擇……你自己出來……讓你父親身體好起來,去修理曲家上上下下那群人,還有……

“……停妻再娶……”他勾著唇冷笑。

曲池終於知道他處在一個什麽樣棋局裏,從錢塘那個胡公子開始,一環一環,到現在,施少連用整個曲家……逼他親手休妻,逼他毀去和九娘的這段情意。

他桃花眼似乎要灼燒起來,寒色凍人:“你做的局……卻把自己當局外人……只為了……拆散我和九娘……”

“你得的好處還不錯麽?一個老爹,一個曲家……與其到頭來兩手空空,還不如抓住些東西在手……”

“你做夢。”曲池氣極而笑,想讓我放手,我偏不,我就算兩手空空,也不可讓你如願……”

“嘖。”施少連挑起眉尖,施施然走出去,“我可以先給你點好處嘗嘗……”

隔日獄卒來說話,曲父白日裏睜開了眼,稍稍轉醒了片刻,九娘子衣不解帶在病床前服侍,蘇夫人當時也在場,嚇得把湯藥撒了一地,把九娘子責罵了一頓。

施少連回到獄裏:“如何?”

這個瘋子。

“九娘聰慧,心性堅韌,不會任人欺負。”曲池疲憊閉眼,“也會有法子的。”

“你說曲夫人和楊夫人?她們倒是肝膽相照,婦人表率。”施少連微笑,“你長姊只是一個寡婦,若是夫家不想撐腰,她能如何?楊夫人有義氣,倒是想來江都一趟,可惜她也有汙點,二十年前她做家婢時攜帶罪臣之女出逃,這包庇之罪,被人知道彈劾上去,怕是連守備大人都要貶官罰責,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