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4/7頁)

甜釀點頭。

桌上還放著繡繃,正是一副喜帕,金線繡的交頸鴛鴦才初初有個模樣。楊夫人腦子裏嗡的一聲,不啻山崩地裂:“當真?”

自然當真。

眼下這情形,可如何能嫁。

甜釀扶著楊夫人進耳房少坐,親自奉茶,神色從容:“幹屆成親之日,我也想請幹娘喝杯喜茶。”

“是他逼你的?”楊夫人咬牙,抓緊甜釀的手,臉色冷凝,濃眉倒豎,“玖兒,他逼你嫁給他?”

“是我自願。”

“錢塘,錢塘你不回去了麽?”

“不了。既然都過去了,也無須再回頭。”

楊夫人不死心:“那曲池呢?你和曲池的緣分就這麽散了?”

“幹娘,我和曲池已經分開了,再者,曲池也不需有我,他也有了新姻緣。”甜釀微嘆,“我拿了休書,結束了,就真的沒有了。”

“他還不是被逼的。”楊夫人氣憤拍腿,“曲池是被誰坑害,他如今過的什麽日子,你還不知道麽?昔日你和曲池,我是看著你們走過來的,那時候你們感情多好……”

“幹娘,我非嫁不可。”甜釀打算楊夫人的話,沉靜道,“我會嫁給他的。”

“為什麽是他,難道施少連害你還害得不夠慘?”楊夫人義憤填膺,“他這人陰狠太甚,手段齷齪,你早前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如今怎麽反倒糊塗起來。”

甜釀看著楊夫人,粲然微笑:“幹娘,我漸漸悟出了這麽一個道理——人活一世,只不過痛快二字。簡單點,想得少些,日子是不是更輕松,過去那麽多人事紛擾,知道的、不知道的,對的、錯的又有何用。”

“有些事情,如果覺得累,那就忘掉它,如果擺脫不了,那就接受它,讓自己少點煩惱,多點快樂,也沒什麽過錯。”

楊夫人握著手中的茶杯,看著她的活潑笑靨,突然如鯁在喉,想要說出的話,猶豫再三也說不出口。

她勸了甜釀大半日,最後竟然有些失落。

施少連和甜釀待客,特意請楊夫人留在府中少住。家裏有湘娘子,又添了楊夫人,寶月和小雲都在甜釀身邊伺候過,一時家裏熱鬧非凡。

“在想什麽呢?”施少連悄然站於身後,雙臂環住她,將面龐埋進她頸側,深嗅她身上的甜香。

“沒想什麽,發呆而已。”她順勢窩入他懷中。

“你和楊夫人久別重逢,都聊些什麽?”溫熱手掌攤在她小腹上摩挲,他沿著白玉般的耳畔落下熱吻,“你似乎不太開心?”

“沒有,我很開心。”她細聲回應他,“幹娘不太願意我嫁給你,我們爭執了半日,幹娘有些悶悶無奈。”

“是麽?她當然要有這一套說辭。”他突然悶聲笑了,將身體壓在她肩背上,壓彎了她的腰,親吻遊離至桃腮邊,他要吻她的唇,手心掌著她的脖頸,她半擰著腰,一只玉手輕輕搭在他肩頭。

唇舌相觸,輾轉覆合,你追我逐,如魚唼喋,纏綿生動。

最後她深深喘氣,兩頰緋紅,媚眼迷離,他將懷中軟綿綿的人抱入內室,要和她一赴巫山,也要和她同生共死。

施家給楊夫人安排的屋子,原是楊家老爺的內書房,如今改成了幾間招待內眷的精舍。

屋子泰半還保留了原貌,只是內裏千差萬別,早已換了主人。

甜釀梳洗停當,過來陪楊夫人喝茶說話,她站腳的地方,恰好是當年她母親抱著她在懷中,跟父親說話談笑之處。

楊夫人一夜輾轉未眠,看著眼前年輕女子,深深嘆氣,不知該如何是好。

倒是甜釀細心,看見楊夫人面帶哀容,皺眉倚窗望著外頭景致,似乎對此家中熟稔,問道:“幹娘似乎認得這園子?昨日我帶幹娘從園子裏走過,幹娘無須指引,竟知道從何進出……”

楊夫人眼眶發酸:“實不相瞞,這家和我有緣,二十年前,這是我式微時主人家舊宅,我是這家中主母身邊的婢女,只是相隔二十余年未踏進此門中。”

“難怪如此,幹娘姓楊,原先的主人也姓楊。”甜釀呐呐,“幹娘和我有緣,又和這家有緣,如今又因我重回故地。”

“玖兒。”楊夫人握著她的一只手,殷切道,“我是真心希望你過無憂無慮的日子,我們母女兩人在一起,像錢塘那般。”

“我明白幹娘的心意,只是如今的日子也很好。”甜釀微笑:“我陪幹娘在家裏四處走走。”

楊夫人搖頭,牽著她的手一一講起,哪間屋子是以前的廂房、哪件物事是舊物。

“這座屋子是新起的,原來這是一片空地,家裏小少爺要蹴鞠,特意辟出來的一片地方。”

“這兒原先有座涼亭,亭後有排屋子,那時候是我當值的屋子。”

兩人回到主屋,楊夫人推開旁側一間空屋,這地方倒是半點未變,楊夫人難免欷歔:“這是那個最小孩子的屋子,那時候她才一歲多,還睡在搖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