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根(第2/3頁)

以至於程嘉禾死了,他做的每一場夢的盡頭都是程嘉禾。

夢裏程嘉禾明明還好好的。

會跑會笑。

不做夢的時候找不到她,驚悸反復,用了散方,胸悶、腹痛、昏沉、極寒,但又能看見程嘉禾的影子。

就當做她還活著一樣,一切又能變得和從前一樣。

盡管那影子看得見摸不著。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他死了,睜眼又重新看見了她。

程嘉禾……

沈雲亭心裏默念著這個名字,隨手晃了晃簽筒,“吧嗒”從簽筒裏掉出一支簽子。

廟祝走了過來,撿起掉在地上的簽子,搖頭晃腦了一番,笑道:“郎君你這簽,是對人家姑娘情根深種了。”

沈雲亭未說話,將簽子放進簽筒,搖勻後重新抽了一簽。

廟祝看了看他新抽的簽:“和上回是同一根簽,郎君你情根深種啊。”

沈雲亭厚重濃睫遮著晦暗不明的眼眸,換了個新的簽筒,又重新晃出一支簽。

“巧了!”廟祝看著簽文驚嘆道,“又是上回那簽子。”

沈雲亭閉了閉眼,收斂心緒,靜默半晌,朝四周環顧一圈,找到了嘉禾。

嘉禾跪坐在蒲團上,又一次虔誠地晃了晃簽筒。

她求問的是自己和沈雲亭的姻緣能不能有個好結果。

前兩次抽中的都是“死局”。

嘉禾不信邪,又試了一次。

“咯噔”一聲從簽筒中掉出一支簽。

又是“死局”,連抽了三次還是死局。

嘉禾癟了癟嘴,把簽筒放了回去。

沈雲亭從她身後走近,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不早了,回府吧。”

嘉禾點頭跟上。

回到府裏,半芹早為她準備好了沐浴用的熱水和玫瑰花瓣。

嘉禾沐浴完,換上一件幹凈寢衣,輕手輕腳地打開臥室房門,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上。

沈雲亭已經躺在床上,閉著眼呼吸沉穩而有力。

嘉禾褪下羅襪,赤著腳攀上床,安安靜靜地躺到沈雲亭旁邊。這是他們自成親以來第二次同床,新婚那晚她病得昏昏沉沉的,之後幾天沈雲亭忙於政事連家也未歸。

她平躺著側過眼看向身旁閉著眼的沈雲亭,腦海裏劃過和沈雲亭有了夫妻之實那晚想躲進他懷裏卻被忽視的畫面,委屈地抿了抿唇。

他不喜歡睡覺的時候她湊近。

嘉禾側過身往床角挪了挪,讓自己離沈雲亭盡量遠一些。夜裏有些寒涼,嘉禾緊了緊身上的被子。

“程嘉禾。”沈雲亭叫了她一聲。

嘉禾一嚇。

他還沒睡?是被她吵醒了嗎?是不是她離得還不夠遠?

嘉禾又往床角挪了挪,幾乎已經縮在床角了。

沈雲亭冰冷的聲音從身側傳來:“你一個人卷走了整床被子。”

“啊!”嘉禾怔了怔,朝沈雲亭看了眼,才發現她挪得離沈雲亭太遠了又怕冷,不知不覺把被窩全帶了過來。

嘉禾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從被窩裏爬出來,給沈雲亭重新把被子蓋好壓實,然後默默地回到原處躺好。

床很大很寬,被子卻不夠長,嘉禾半個身子露在外邊,雖然屋子裏燃了炭,但整個人還是冷颼颼的。

只不過前一刻嘉禾還覺得冷,下一刻她整個人被錦被罩住了。

沈雲亭翻了個身,把被子帶了過來。

嘉禾身上不冷了,她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眼睛閉著卻怎麽也睡不著,方才沈雲亭翻了個身,被子是被帶過來了,他整個人也跟著過來了。

他離得很近,呼吸噴灑在她臉上,好像她一轉身就能碰到他的薄唇。她已經挪到了床的最角落,再挪就要被擠出床了。

嘉禾輕輕嘆了口氣,覺得沈雲亭是不想和她睡同一張床,她記得他曾說過,她睡熟了會打微鼾,想了想默默從被子裏爬出來。

嘉禾剛從被子裏出來,腳踝忽然被人從身後拽住,低沉的聲音傳來:“去哪?”

“我去別處睡,這樣不會吵到你。”

嘉禾溫聲回完話,乖巧地抱著枕頭下了床。

沈雲亭:“回來。”

“啊?”嘉禾還沒反應過來,手被人一拽,整個人被帶回了帳中。

室外禪燈透過紙窗灑下一圈瑩白光暈,朦朧帳中,嘉禾嬌小玲瓏的身軀被罩在沈雲亭身之下。

恍惚間,沈雲亭想起適才抽中的三次“情根深種”,眉頭深鎖閉了閉眼。

嘉禾被壓得動彈不得,掙紮著扭了扭軀體。

“別動。”

“啊?唔……”嘉禾懵懵的還沒反應過來,唇被沈雲亭堵上。

“程嘉禾。”他抵著她道,“我沒有打算吃素。”

嘉禾被迫張嘴,驚得睜大了眼。

沈雲亭盯著嘉禾,對上她那雙大而圓的眼睛,那雙眼睛看著他的時候永遠都是純澈的溫柔。

不對,那雙眼睛也曾經灰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