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記憶

寒意湧上心頭驅散燥熱,沈雲亭松開嘉禾。

“對不起。”他頓了很久低聲道,“睡吧。”

嘉禾愣了愣不明所以,雙頰悄然爬上一片紅雲,抿了抿被他咬得紅腫的唇,唇上仿佛還殘留著他的氣息。

他都那樣做了,讓人怎麽睡得著。

嘉禾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悄悄往沈雲亭那挪了挪。一點點地靠近,碰了碰他同樣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又握了上去。

他極配合,不躲她也不動,就這麽隨她握著。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

嘉禾心間微喜,揚著唇道:“我有些冷呢。”

“蓋被子。”身旁傳來沈雲亭淡淡的回應。

“噢。”嘉禾應了聲,眼珠子滴溜一轉,嬌小的身子整個鉆進被窩裏。

沈雲亭閉著眼休息,忽然被子裏有個軟乎乎的東西貼了上來,圈住他的腰,扒著他不放。

他悶哼了一聲:“程嘉禾!”

嘉禾“噌”地從被子裏竄了出來,撲在他身上,甜絲絲地一笑:“在。”

“下去。”沈雲亭別過臉道。

嘉禾紅著臉奮力搖了搖頭,直勾勾地盯著他,眸光瀲灩,微一低頭貼上他兩片薄而軟的唇瓣。

沈雲亭怔住。

兩輩子她第一次對他做出這樣“猖狂”之舉。人影交疊,十指相扣,她生疏莽撞不得要領胡亂親了一通。

沈雲亭睜開眼,嘉禾的臉近在咫尺,她卷翹的眼睫不停顫著。

程嘉禾很美,不是那種張揚艷麗的美,她的美更像山澗清泉純澈沁人,脈脈流長。經年累月,那汪清泉在心間匯聚成潭,流不盡散不開。

思緒飄然間,沈雲亭忽覺唇上一痛。

“嘶”……

程嘉禾是屬狗的嗎?她這跟啃骨頭有什麽區別?

沈雲亭略一皺眉,輕松掙開了嘉禾,微一用力將她摁在下方。她嘴唇通紅微微呼著氣,含著水光的眼睛直直盯著他。心火“噌”一下復燃,難以抑制,蔓延至全身。

深冬寒夜,沈雲亭只著了一件薄透寢衣,額前滲著層薄汗,嗓音隱忍低聲輕叱了她一句:“只會亂來。”

爛。

“我教你。”他傾身,搶過主導權。

……

嘉禾整個人輕飄飄的,仿佛置身於一葉扁舟之上,隨波逐流晃晃蕩蕩。忽然,小舟不動了……

嘉禾驀地睜眼,不明所以地看向沈雲亭。沈雲亭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一絲窘迫:“你不知道嗎?”

嘉禾:“啊?”知道什麽?

沈雲亭揉了揉眉心:“你月信來了。”

嘉禾:“……”

*

半芹拿了新被褥來換下了被她染臟的被褥。

他們成親匆忙毫無準備,丞相府裏幾乎沒有幾件嘉禾的東西。

來了月信,別說月事帶,就是衣服也是問人借的。

幸好半芹那有多余的月事帶。

嘉禾清洗幹凈身體,換上月事帶,重新躺回了沈雲亭身邊。

方才之事著實尷尬,嘉禾紅著臉側過身背對著沈雲亭,剛閉上眼,忽聽見沈雲亭道:“你既為丞相府的夫人,該有的體面不會少。明日你出去置辦些衣服首飾回來。”

說完又補了句:“庫房的鑰匙放在原處,要多少銀兩你自己取。”

之前沈雲亭忙於公務,嘉禾自覺作為他的未婚妻子,該為他分擔,丞相府的庶務都是她在處理。

後來她決意退婚,便把庫房的鑰匙退還給了沈雲亭。

那日她跌跌撞撞離府,走得匆忙便把庫房的鑰匙塞在了前廳門口的盆栽底下。

沈雲亭他一直沒動過鑰匙。

“哦,還有。”沈雲亭道,“你既為丞相府的夫人,在其位謀其事,庫房的鑰匙今後你管。”

“丞相府不養吃白飯的人。”

嘉禾躲在被子裏揚了揚唇應了聲:“噢。”

他說了兩遍,她是他的夫人。

嘉禾也不甘示弱,大著膽子鉆進他的臂彎:“你既成了我夫君,就得這樣。”

沈雲亭閉著眼由著她。

京郊山寺鐘鳴聲在此刻響起,子時了。嘉禾小聲道了句:“正月十五到了。”她的生辰到了。

“嗯。”沈雲亭緩緩開口,“是個好日子。”

“祝你快樂。”

倏然間,嘉禾睜大了眼,他、他頭一回記得她的生辰,心間“噼啪”綻開了朵朵燦爛禮花。

沈雲亭問:“想要什麽?”

“你、你這是要送我生辰禮?”嘉禾張了張嘴懷疑自己聽錯了,沈雲亭不僅記得她的生辰,還要送她生辰禮。

沈雲亭默了默:“不要算了。”

“要、要的。”嘉禾興奮地撲到他身邊道。

沈雲亭擡手將她摁了回去,別過臉:“要什麽?”

嘉禾想了想,小聲試探著問:“能不能替我畫張小像?”

沈雲亭沉默,閉上眼年少時嘉禾趴在他桌前笑盈盈著看他作畫的樣子浮現在腦海,耳畔恍惚間聽見她年少青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