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墜崖

沈雲亭瞥見嘉禾疑惑的眼, 七竅玲瓏心早已將她現下想的猜得七七八八。

他不能讓她認出來。

到底在朝野運籌帷幄二十余年,沈雲亭滿眼鎮定,半真半假對嘉禾道:“說來也巧, 白日我同你分離後, 便被太子尋了去, 無意中發覺他騎得那匹馬有問題。以特別的手段嚴刑拷問了馬奴,竟尋出線索,是李熾暗中派人幹的。”

“不止如此,李熾為了謀害太子,還準備了後招。倘若瘋馬之計不成,便在後山校場下手暗殺太子。”

“只不過李熾未料到, 機緣巧合之下, 他的陰謀被識破, 反被太子的人一網打盡。”

沈雲亭將所有的一切都歸結於“機緣巧合”。

嘉禾垂首,慢慢理著沈雲亭所說的話。

世間之事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從她扔掉沈雲亭的那支簪子開始而變得不同。

仔細想想, 前世秋獵之時,沈雲亭已去了邊關偏遠之地,未參加秋獵。而這輩子沈雲亭為了追逐她未去邊關偏遠之地, 來了秋獵。

於是恰巧發現了三皇子的陰謀。

這似乎也能說得通。

嘉禾暫時按下心頭疑慮不表。

沈雲亭扯開話題, 道了句:“如今李熾以被生擒,一切事端都會慢慢平息下來。”

嘉禾心不在焉隨口應了句“嗯”。

沈雲亭微低頭捉住她眼裏一絲不高興,問:“在想什麽呢?”

嘉禾側過臉托著腮沉思道:“太子和三皇子都是玉箏的親兄長, 玉箏善感,怕是要哭挺久。”

沈雲亭默了,他想嘉禾還是從前那個嘉禾,心思敏/感, 總是小心翼翼對待自己在意的人。

“儲位之爭總是殘酷的,然太子應當會給三皇子一條活路。”沈雲亭安慰道。

這輩子的李詢並非前兩世那個毀了半邊容顏,受盡苦難心懷仇恨的李詢。這輩子的李詢依舊溫謹恭謙,心懷仁慈。

其實哪怕是前兩世的李詢,偶爾也會想起李熾在小時候跟他一起在宮殿裏玩捉迷藏的日子。

人的感情總是復雜的,沒有一味的恨也沒有一味的愛,很多時候都是愛恨糾纏,此消彼長的。

嘉禾倒不在意李熾如何,只是怕玉箏因此難過。可如若結局沒有像前世那麽壞,玉箏或許不會那麽難過。

天色漸亮雨卻不停,沈雲亭吩咐車夫駕著馬車返回山莊。

“我先送你回去。”沈雲亭掃了一下嘉禾一身薄透的濕衣,別開眼,“你衣裳都濕透了得趕緊換一身。”

嘉禾道:“我的馬……”

“你的馬我一會兒讓人送過來。”沈雲亭沉聲道,“外邊雨下得很大,我不想你淋著了。”

她就是這樣的人,可以為了在乎的人奮不顧身。為了李詢她大半夜冒著雨去尋他。她也曾那樣奮不顧身地護過他,即使受盡他人冷眼,也堅定不移地陪著他。

馬車平穩地行走在下山的路上,行過山崖邊上,車輪咯噔咯噔地發出響聲,似乎在昭示著一切塵埃落定。

馬車外雨下得愈發猛烈了,雨水拍打著馬車頂發出劇烈聲響,似要將這鑲金的馬車車頂穿透。

嘉禾緊張的心緒伴著車軲轆聲和雨聲慢慢緩和了下來,她緩緩閉上眼靠著馬車車壁小憩。

她閉上眼的時候,卷翹的長睫壓在白皙的泛粉的臉頰上。

沈雲亭輕笑了聲,伸手欲撫她的臉,卻在半道縮回了手,輕抿了一下唇,無奈搖了搖頭。

此間靜謐美好,沈雲亭想如若這樣的光景能一直持續下去該多好。

可事與願違。

正當他松懈下來之時,一支羽箭劃破車簾射/了/進/來,刺在車壁上。

這一聲巨響驚醒了正靠著車壁小憩的嘉禾。

嘉禾睜眼驚愕地看向紮進車壁的箭矢。

沈雲亭斂眸眯眼,透過劃破的車簾縫隙,穿過雨幕望向遠方那個指揮一隊弓箭手朝馬車放箭之人。

李銘。

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場秋獵真有意思,原以為只有李熾布了局謀害太子,想不到李銘也不甘落人於後。

李銘怕是以為這太子的馬車裏坐著的是太子,特意趕來山道上堵截行刺。這種蠢到極致的辦法也只有才德平平的李銘才做的出來。

是他聰明反被聰明誤。

前兩世李熾得了手,自然輪不到李銘上場。怪他先入為主,秋獵之上集中精力防著李熾,卻漏了李銘這只黃鼠狼。

眼下李銘應該也已經發現馬車裏的不是太子,可他絕不會因此手下留情,只會殺人滅口。

羽箭“嗖嗖”向馬車飛來,車夫驚得拼命鞭打著馬,受驚的馬死命往前沖。李銘的弓箭手緊追不舍。

事態開始不受控起來,沈雲亭冷靜屏息即刻在心中籌謀了一番,朝車夫道:“冷靜,往左拐進隧道。”

隧道狹□□仄,只能容下一輛馬車,四周有山石遮掩,易守難攻,李銘的弓箭手縱使再強也射不穿堅硬的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