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心肝寶貝

嘉禾顫著手探向沈雲亭的鼻息。他的鼻息幾乎已經微弱到察覺不到了。

“沈雲亭, 沈雲亭,思謙……”嘉禾試著喚了他幾句,“你別這樣, 你說句話?”

沈雲亭昏沉間小指曲了曲, 似是微弱地回應了她。可這之後, 便再無任何反應。

他的鼻息似乎感覺不到了。

嘉禾呆愣著盯著床上一動不動的沈雲亭看,猛然間眼睫開始止不住的亂顫,她的眼睛流不出一滴眼淚,心卻沉到了最底下。

酸楚、麻木、悲傷、不忍各種復雜情緒紛至沓來湧進她的心。

沈雲亭要死了。

原來看著他死是這個滋味。

不好受。

眼前這個沈雲亭到底做錯了什麽要去死?他救了她卻要去死。前世那個混蛋放棄了她卻活得好好的。

憑什麽?

憑他夠惡心,憑他夠冷情?

為什麽對她好的那個沈雲亭就該去死?

嘉禾油然而生一種不甘,在摻著濃濃不甘的復雜情緒席卷之下, 她閉上了眼。

再睜眼時, 她臉上多了一絲決然。

她的手緩緩解開襦裙上的系帶, 褪下繡鞋和羅襪。她摘下綰發的玉簪,頃刻間如瀑的青絲垂在她秀顏兩側,在腰間散了開來。

嘉禾白透潤澤的雪膚上, 因屋裏的炭盆而起了一層薄汗,似起了潮氣,將她整個人都襯得朦朧了起來。

她沒入錦被之中, 扯開沈雲亭身上所有妨礙她的東西……

岑雪卉說的最後一個法子, 著實有效,不消半個時辰,沈雲亭的手便開始回暖, 他的呼吸也漸漸開始恢復。

他又開始同之前一樣,迷迷糊糊不停喊著她的名字:“嘉禾。”

嘉禾閉上了眼繼續,只消他慢慢清醒便好了。她想他定能熬過今夜。臨近日出,沈雲亭出了一身大汗。嘉禾從錦被中起身, 換上衣服,當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昨夜的事她不會告訴沈雲亭。

大約雞鳴之時,沈雲亭緩緩睜開了眼睛,昨夜他仿佛做了一場不可言說的夢。他自覺自己自控力極強,可到底受了重傷,意志力過於薄弱,這才沒忍住做了那樣的夢。

他仿佛剛從深淵中爬上來,全身都脫了力,連手都擡不起來,嗓子幹裂嘶啞發不出聲音。他身上已經換了身幹凈的粗布麻衣。

嘉禾正靠在不遠處的小桌上閉眼小憩。她一直守在他身邊。

木門響起“嘎吱”推門聲,沈雲亭略有防備,下意識閉上眼。

岑雪卉端著薄粥小菜和沈雲亭的藥推門進來。嘉禾眠淺聽見聲響慢慢睜開眼。

岑雪卉走到沈雲亭跟前,聽見他呼吸沉穩,面上漸漸有了血色,隔著輕紗替他號了脈。

嘉禾忙問:“他怎樣了?”

“應是沒什麽大礙了,只是暫時尚未恢復元氣,仍需多加注意。他身上的余毒會在體內殘留一段時日,這期間容易反復發燒,熬過這段時日便好了。”岑雪卉回道。

嘉禾聽見岑雪卉如是說,腦中一直繃著的弦總算松了下來。

岑雪卉將方才端來薄粥小菜推到嘉禾跟前:“你累了一天什麽都沒吃,多少吃點什麽。你夫君的藥我放這了,藥還燙著還需涼一會兒,你先用點吃的。”

嘉禾接過碗勺,朝岑雪卉道了句:“多謝。”

“那法子見效很快。”岑雪卉看著床上呼吸平穩的沈雲亭,隨口調笑了一句。

嘉禾赧然地抿了抿唇,她對名喚“沈雲亭”的這具軀體異常熟悉,哪裏會讓他生熱她一清二楚。

“昨夜我做的那些事,煩請岑大夫莫要透露給其他人,包括我夫君。”嘉禾道。

岑雪卉微愣,不透露給其他人她能理解,只是為何連她夫君也要瞞著?她回道:“此事你放心,做大夫的不會輕易向別人透露病人的病症。只不過你為你夫君做了那麽多事,一點也不打算告訴他?”

嘉禾想了想,她沒想過會在這小村落裏碰見岑雪卉。岑雪卉本家在京城,如若到時候她與岑雪卉在京城碰見,那她撒謊說她與沈雲亭是夫妻之事,還是會被揭穿。

既如此不如如實對岑雪卉說:“其實我……”

嘉禾話未說完,岑雪卉先她一步開口道:“其實你們尚未成親吧。”

嘉禾彎了彎眉,窘迫地一笑:“你看出來了?”

“先前只是有過猜測,不過如今看你這副樣子便確定了。”岑雪卉推測了一番道,“小兒女家兩情相悅,但家中不同意,便私奔跑出來了,結果遇到了意外,對吧?”

嘉禾:“啊……”

岑雪卉:“我懂你,因為我也是為了自己的婚事跑出來的。”

嘉禾:“你也是?”

岑雪卉:“說來話長,簡而言之便是家裏人非要我嫁給一個不學無術遊手好閑的無用之人,我不願意便跑出來了。”

“原是如此。”怪不得岑雪卉會出現在這小村落裏,原是為了逃婚。只是想不到前世看著清冷沉穩的大嫂會有這麽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