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拂袖而去

秦鳳儀雖然立志要在圍棋上勝過景川侯,但從現在看,這志向還遠得很,可李鏡的及笄禮則是近得很了。秦鳳儀顧不得下棋的事,雖然早在船上送了阿鏡妹妹及笄禮,既然侯府要正式辦,秦鳳儀出去跑了好幾天,尋了一對五彩鴛鴦佩,就是他送給阿鏡妹妹的及笄禮了。

秦鳳儀是提前送過去的,還肉麻兮兮地與李鏡道:“這佩,得打個結子才好戴,阿鏡妹妹,你給我打,咱倆打一樣的,這樣才算一對。”

“還是這般口無遮攔,什麽一對不一對的。”李鏡嗔一句,問他,“近來與父親下棋,勝負如何?”

秦鳳儀道:“嶽父還真難對付。不過,我現在棋力大進,我估摸著,用不了多久就能贏他了。上回下棋,我只輸了一目。”

李鏡笑:“父親可問過你什麽沒?”

秦鳳儀道:“嶽父不愛說話,每回找他下棋,下完棋還要給他揉肩。你說,嶽父身邊這麽多小廝,他怎麽這麽愛使喚我啊。”

“小廝是小廝,小廝跟女婿一樣的?”李鏡道,“你還不願意不成?”

“願意願意,我哪裏會不願意。”秦鳳儀與李鏡道,“別看嶽父大人時常黑臉,他身上挺白的。”

李鏡驚道:“你怎麽知道父親身上挺白的?”

“看到的唄。總叫我揉肩,我就自嶽父衣領子往裏瞧了瞧,白晳晳的。”秦鳳儀哈哈笑。對於秦鳳儀往自家父親衣領子裏偷看的事,李鏡頗是無語,秦鳳儀的思路,就是這麽難以捉摸。不過,對於秦鳳儀常與父親下棋之事,李鏡是欣喜且支持的,道:“父親棋下得極好,你不要成天想著贏他,要是哪裏不明白,只管與父親請教便是。”

秦鳳儀大聲道:“別想!我才不問他!我定要靠自己的本事贏過他!”“你這是怎麽了?你一向活絡,先時不是想法子要拉近與父親的關系,如何又賭起氣來?”李鏡道。

秦鳳儀哼道:“我最討厭別人瞧不起我,你不知道嶽父是如何蔑視我的!”李鏡問:“怎麽蔑視你的?”

秦鳳儀眯起自己的大桃花眼,學著景川侯那冷淡又有優越感的口吻:“哎喲,又贏了。唉,又贏了。最後,話都不屑與我說的樣子!我這輩子還沒被人這樣瞧不起過,總有一天,我定要贏過他!”

“一點子小事罷了。”“你們婦道人家,不懂。”秦鳳儀板著臉,一副無人能懂自己心境的模樣。

李鏡忍笑,也不再勸他,只是與他道:“我及笄禮那日,會來許多親戚朋友,你到時或是跟在父親身邊,或是跟在大哥身邊。”

“我知道,我去書房那裏問了,筆墨文書的先生說,帖子發了一百多張,屆時來的人定不在少數。家裏正是用人的時候,又是你的大日子,我一定會幫著張羅的。”秦鳳儀與李鏡商量,“阿鏡,在揚州,女孩子過了及笄禮就能議親了。我想著,待你及笄禮之後,我再與嶽父提一提咱倆的親事。”

李鏡有些羞,嗔道:“這自是由你做主。”

李鏡的及笄禮,秦鳳儀做了好幾身新袍子,打扮得神光耀彩,但凡過來為李鏡賀及笄禮的,無不多看秦鳳儀幾眼。秦鳳儀是跟著李釗一並迎客,他這人嘴甜,叫人也只管跟著李釗一並叫。有認識的,便多說笑兩句。倘是不認識的,秦鳳儀便暗暗記下這些人的姓名身份來。女孩子的及笄禮,主要就是個儀式。婦人們在裏頭觀禮,官客們在外說話,待及笄禮結束,還有戲酒準備。

秦鳳儀雖得以與李釗一並迎客,不過,席面他被安排到最末等席位,未能與李釗在一處。好在,秦鳳儀是個心寬的,就是末等席位,也皆是官宦大人,秦鳳儀笑嘻嘻地陪著吃酒。他言談風趣,又以景川侯府的女婿自居,便有人問他:“秦公子的親事該定了吧?”

“我婚書都準備好了,就等嶽父大人點頭了。”秦鳳儀言談自若,他能與李釗一並迎客,起碼說明,景川侯府沒當他是外人。聽他這樣說,諸人難免恭喜他一回。

秦鳳儀雖學問尋常,但在酒桌上的事他並不陌生,他國公侯府都去過,也吃過酒,打過交道,應酬這些官員更不是難事。再者,他家是鹽商,就沒斷了要奉承官員,秦鳳儀自小到大,耳濡目染,拿捏出個不卑不亢、言談說笑的模樣,待得酒宴散盡,他便過去與大舅兄一並送走客人。

李鏡的及笄禮,盛大且熱鬧。

就是如今有秦鳳儀在京城橫空出世,而且,秦鳳儀又住到了景川侯府,都跟著接待來往客人了。故而,李鏡的親事,是真的沒人再打聽了,十之八九都認為,李鏡必是要下嫁這鹽商家的公子的。

還有如平世子夫人,算來是景川侯夫人的娘家長嫂,私下還打趣一句:“在門口見著神仙公子,當真是神仙一流的人物,也不怪阿鏡傾心了。”哼,一個鹽商,李鏡的眼光,也不過如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