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長生牌坊(第5/11頁)

羅朋道:“我回來後,聽說了你的喜事。剛也聽嬸子說了,你去方家拜師,可還順遂?”“我這大咧咧地說拜師,原就沒打算能成。”丫鬟捧上茶,秦鳳儀先遞給羅朋,道,“師不師的,有什麽要緊。我是想著,我這念書,得有個請教的人。拜師的事,雖則方爺爺沒應,不過,我說了,要是有什麽書本上不明白的,想過去請教,方爺爺一口就應了。”

秦鳳儀道:“只要他肯指點我,師徒只是個名分。再者,眼下我秀才都沒考出來,方爺爺想多看看我的本事,也是人之常情。”

羅朋點頭,笑道:“咱們小時候念書,我是一看那些書就頭疼,天生不是那塊料。你小時候,成天逃學,背書啥的,從不比方灝差。要我說,你收收心,考個功名,以後成親,面兒上也好看。”

“是啊,這次到京城,我也長了很多見識。”秦鳳儀道,“早知要娶阿鏡妹妹,我一早就用功了。”

羅朋哈哈一笑,他是羅家庶出,小時候念書,完全沒有那根筋,就與差生秦鳳儀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後來,倆人雙雙輟學。羅朋跟著鋪子裏管事學做生意,秦鳳儀依舊做著大紈絝,倆人自小到大的交情,羅朋道:“我有個朋友,在關外行商,我弄了兩匣子關外參,成色不錯,給你帶了一匣子來,還有些鹿茸啥的。你要念書,多補一補。”

“這個好這個好,我是得多補補。”秦鳳儀道,“要不是為了娶媳婦,唉——”羅朋看他那苦惱模樣,又是一陣笑。

羅朋念書不成,做事則是精明能幹,今天是特意過來瞧秦鳳儀的,看秦鳳儀都好,他鋪子裏事多,未多留便告辭了。秦鳳儀送了羅朋出去,道:“羅大哥,我帶了些京城土物,是送甜井胡同,還是送你家?”甜井胡同是羅朋自己置的私宅。

羅朋道:“送我家吧。”

倆人又在門口說會兒話,羅朋回去做事,秦鳳儀則回房念書。

秦鳳儀在家背了幾日書,就不在家背了,他每天吃過早飯就去方家背書,待下午吃晚飯時才回家。秦鳳儀與方閣老道:“我在家不成,我娘心疼我心疼得緊,一會兒打發丫鬟給我送燕窩,一會兒給我送雞湯的,叫我不能專心。方爺爺,我到你家來,你家有沒有清靜又不怕吵的地方,我就過來背書,你們誰都不用理會我。”

方閣老笑道:“朗朗書聲,最是好聽。你就在我家花園裏背吧,那裏有亭子有敞軒,都隨你用,現下秋風送爽,在園中背書最好。”

秦鳳儀就這麽每天到方閣老那裏背書,把方家南院大奶奶給眼紅的,直說自己兒子:“咱們與族長大伯,可是正經血親。你也是念書的,如何不過去念?”

方灝郁悶道:“我沒秦鳳儀臉皮厚!”

在方灝看來,秦鳳儀真不是一般的臉皮厚,人家閣老又沒收你為徒,明明是拒絕你了,還這樣上趕著到人家去背書,擾了人家一府的清靜,多討厭啊。

偏生那個討厭的家夥似乎一點兒都不覺自己討厭,方灝去過閣老府好幾遭,明明都在那家夥跟前,那家夥就跟瞎子似的,竟然看不到他,只知道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地背書。那目中無人的鬼樣子,比以前更加討人厭了。

方家大奶奶可是不這樣認為的,道:“我說你,要那虛面子作甚!他一個外人還過去呢,你是咱們方家正經小爺,如何就去不得了?以前族長大伯在京城,離得遠,咱們想孝敬都不能。今好容易族長大伯回來了,應該多加親近才是,尤其是你,我的兒,別說人家秦鳳凰臉皮厚,族長大伯當年可是狀元出身,那不是一般的學識啊。阿灝啊,你平常也常去請教學裏先生,可那些先生的學問,又怎能與族長大伯相比呢。你只管去,老人家就喜歡你們這些上進的孩子。”

方灝要是不去,他娘就施展嘮叨大法,實在沒法,他是個臉皮薄的,不好直接求方閣老,雖然禮法上是同族,其實血緣已是有些遠了。再加上方灝有些拘謹,好在,他與方悅關系不錯,就與方悅說了。方灝道:“阿悅哥,大祖父原是回鄉休養的,按理,不該總過來叫大祖父費神。可我娘,見著秦鳳儀過來念書,成天念叨我,我是沒法子了。阿悅哥,我能來不?”

方悅笑道:“你要不嫌阿鳳吵,只管過來。他嗓門兒真好,每天一早過來背書,一背一天,嗓門兒還是那麽清亮。”

方灝道:“他早就是那大嗓門兒,現在還好些了,小時候嗓門兒更大。我們一道上學,他總不寫先生留的課業,先生拿戒尺敲他手心,剛打一下,他就號得全書院都不得清靜。後來學賊了,只要先生一抄戒尺,還沒打,他就先號得驚天動地。”

方悅直笑:“阿鳳現在可用功了,他一過來,我都覺著專心許多,你也來,咱們正好一道。明年你們也可一並秀才試,後年秋闈,咱們若能一起,也是族裏的佳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