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巧言令色(第6/17頁)

大皇子以為秦鳳儀是在他爹跟前吃了掛落,過去給君父請安時,還一臉關心地問:“剛才見秦探花,行色匆匆的,眼睛也是腫的,莫不是哭了?”

景安帝道:“秦探花要辭官了。”

大皇子面露訝異:“今天見他還好好兒的,幫著出了不少好主意,如何就要辭官呢?秦探花的才幹,兒子是深知的,父皇斷不能允。他如今還年輕,性子上有些沖動是有的,這不,頭晌還跟文長史拌了幾句嘴。只是這也不是大事,如何就到了辭官的境地?”

景安帝問長子:“只是拌了幾句嘴嗎?”

“是秦探花誤會了文長史的意思。”大皇子說的話也是有理有據,“今兒頭晌,聽說秦探花想出了那樣的好主意,他急著做事,兒子就過來先回稟父皇一聲。兒子想著,京城衙門多,大九卿小九卿這些衙門,還有軍中,光秦探花一個人我怕他忙不過來,就讓文長史去幫忙。秦探花誤會這差事不叫他幹了,他那性子也是有些魯莽,還與文長史動了手。說來,文長史也是父皇給兒子的老臣了,官居五品,倒挨了秦探花的打。我進宮前,文長史還千萬求我莫要提此事,秦探花也是一時誤會,都是為了當差嘛。只要差事做好,他受些委屈也沒什麽的。”

景安帝道:“文長史是五品,秦探花是七品,你讓他倆辦一樁差事,那誰為主,誰為輔?”景安帝根本不在乎臣子間雞零狗碎的事,包括秦鳳儀跟他說的那些大皇子辦的事,什麽讓他跑腿、讓他閑置的,景安帝一樣都沒放在心上。上位者,有這些手段不足為奇。景安帝不悅的是長子的行事,你要收拾臣子,可你的手段得夠,你不能仗著身份,你得仗著手段,不能叫人挑出不是來!

景安帝這一問,大皇子立刻有些難答了。景安帝道:“是你與朕說,這是秦探花想出的主意。官場上的規矩,你難道不明白?你派了一個五品過去,就是在奪他的差事,他誤會了嗎?”

大皇子勉強道:“父皇,兒子也是想著文長史老成些,才讓他過去幫忙的。”

“是秦探花沒把差事辦好嗎?文長史過去的時候,他都與禮部說好了,他自己能辦下來,沒要請你賜人幫忙,你為何要派五品長史過去?”

大皇子見父親陰沉的臉,也不敢再為文長史辯白了。景安帝道:“你也說,他是朕派去的老人兒了。你年輕,朕是讓他輔佐於你,不是讓他去搶人差事的!你一時疏忽,你身邊的人就有勸導之責。他倒還上趕著過去,做下這樣沒臉皮的事來!倘別人有了主意,你立刻叫自己的心腹去做這差事;別人有了功績,你立刻把功績賞了自己的近人。長此以往,如何還能有賢能之人服侍於你,如何還能有忠貞之士為朝廷效力?為上者,無須你與臣子比高下,臣子,是給你治理天下用的。你要怎麽用,你有你的喜惡,可你要是想守住這萬裏江山,要讓眾臣服膺,你得記得,賞罰分明!”

之後,景安帝道:“朕的皇陵還少一位修陵副使,讓文長史過去吧。”直接把文長史弄去修皇陵了,然後,景安帝給大皇子另指了一位邵長史。

大皇子挨了父皇一頓訓,也不敢再為文長史求情,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秦鳳儀回家眼睛腫腫的,秦老爺、秦太太一看兒子這樣,就知是在外頭受委屈了。秦太太忙拉著兒子問:“是不是大皇子又給你委屈受了?”

秦鳳儀一見爹娘,心裏更是難受,眼圈兒又紅了,道:“我跟陛下說了,不做官了,娘、爹,咱們這就收拾收拾回老家吧。”

秦老爺、秦太太互相看了一眼,秦老爺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秦老爺命丫鬟把兒媳婦兒叫來了,畢竟李鏡對於官場上的事要比公婆都清楚。李鏡到了,先讓丫鬟打水,給秦鳳儀擦過臉,方才打發了下人,鄭重地問秦鳳儀到底是怎麽回事。秦鳳儀跟家裏說了,道:“我實在是受不了這氣,就都跟陛下說了。這自來親疏有別,我在陛下跟前說大皇子的不是,陛下再寬闊的心胸,心裏也不能痛快的。我想著,他以後必是不能似先前那般待我了。我也不想做官兒了,回揚州吧,這京城裏壞人忒多,還是老家好。”

李鏡沒想到丈夫這出去了一天,就跟大皇子徹底翻臉了,問他:“不是說回翰林院念書的嗎,如何又往大皇子那裏去了?”

秦鳳儀又將與駱掌院的事說了,氣道:“我算是白認識他了,原想著他是個好的,沒想到竟成了官場老油子。”

李鏡嘆道:“你可真是誤會駱掌院了,駱掌院不過是激一激你。駱掌院為官,素有令名。他先時外任做禦史,一年就參了十幾位五品以上大員、二十幾位五品以下官員,在外還被刺殺過。陛下實在不放心他在外頭,方把他調回京城任職。他何嘗是什麽官場油子,就是他掌翰林院後,也清理出了一大批屍位素餐之人。他興許是看你沒什麽精神,激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