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臨行之事(第2/10頁)

方閣老一嘆,便是不信命的,給李鏡說得都得信起命來。何況方閣老日漸年邁,自從得知秦鳳儀的身世之後,他便一次又一次地想過,當年致仕不過偶動了思鄉之情,便攜長孫還鄉了。而李家兄妹,李鏡因在大皇子妃一事上失利兼尷尬,遂與兄李釗一並與方悅去了揚州散心,這一散心,便遇到了名滿揚州城的鳳凰公子。

鳳儀鳳儀,當年的柳王妃,對後位何等不甘心,才會給兒子起此二字為名呢?

或者,便如李鏡所說,這興許就是命運的指引,當年朝廷虧欠了柳王妃,他上了那道奏章……有了當年之因,便有今日之果。

李鏡與方閣老早已相識,彼時李鏡只是侯府的大姑娘,景川侯的嫡女罷了,而今,李鏡已是可以與方閣老在書房密談半日的人了。李鏡並未在方家留飯,還叮囑方閣老好生保重身體,道:“世間無不可解之事,相公的性子您是深知的,他不是個糊塗人,終有一日能理解您當年所做的選擇。師父,我們這一走,不知何日方回。天涯海角,終有再見之期。”

方閣老送李鏡出門,李鏡豈敢托大,連忙請方閣老回屋裏休息,她在管事媳婦兒的引路下,離開了方家。

方閣老想著李鏡最後說的話——“天涯海角,終有再見之期。”

李鏡最後去的一家是平郡王府。

平郡王妃沒想到李鏡竟然到訪,連忙親自到二門相迎。李鏡原本世子妃的品級便是與平郡王妃同品,而今,秦鳳儀身世一出,秦鳳儀既是皇子,李鏡自然是皇子妃。皇子與親王同品,李鏡品級便等同於親王妃,比平郡王妃還要高一階。

平郡王妃還要行禮,李鏡連忙雙手扶住她老人家,笑道:“外祖母如何這般外道。”

平郡王妃道:“阿鏡,鳳殿下的身份畢竟不同尋常。”“那太太一樣是我的母親,您老一樣是我的外祖母。”李鏡笑道,“難不成,先時您是郡王妃,我沒誥命時,咱們尚是祖孫。如今因著皇家是非,咱們倒不是親戚了?”平郡王妃一笑:“看你說的,唉,鳳殿下那裏,我心裏覺著很是對不住他啊!”說著就嘆了口氣。“那不過是皇家之事,與您老有何相幹?就是與外祖父,也無幹系的,我心裏都明白。”李鏡扶著平郡王妃,身後還有平郡王妃的女媳們相隨,一大群人熱熱鬧鬧地去了平郡王妃的屋裏坐著說話。

丫鬟奉上茶來,平郡王世子妃將一盞茶捧予婆婆,平嵐媳婦兒便將一盞茶捧予李鏡,李鏡起身接了,笑道:“嫂子莫要這般客氣,都坐吧,你們這樣客氣,我反是不自在。”

李鏡呷口茶,轉手放在了手邊兒的海棠花幾上,道:“我們就要走了,這一走,怕是再不能回京城。前兒我回了趟娘家,昨兒去了師父那裏,今兒就想著,過來看看外祖母。一則,外祖母疼我這些年,太太雖沒生我,我自小喪母,後來在宮裏,時得皇後娘娘的照應。哪回外祖母見了我,有二妹、三妹的,就有我的,便是我不在家,也讓太太給我存著,都給我送到宮裏使。我心裏一直沒忘。當年我與相公的親事定下來,外祖母還親去給我添妝,幾位舅媽、嫂子,誰的添妝不是厚厚的?人家一看,都說我有福。我如今要走了,焉能不過來看望外祖母和幾位舅媽、嫂子的?二則,相公的身世,誰能料到呢,他自己都不曉得。如今說來,只得說是造化弄人罷了。外祖父的人品我是深知的,就是皇後娘娘,我在宮裏這些年,也知道皇後娘娘是何等樣人。外頭雖則小人造謠,我是一字不信,只是我若不過來,更要叫小人猜疑,也擔心外祖母誤會了我。相公的性子,不要說他自幼沒在宮中長大,便是在宮裏長大,他也不是為君的材料。他呀,就是跟我過過小日子才成。可他竟被人如此陷害,我當時要不說破相公的身世,一個男人背負著調戲宮人的名聲,以後要相公在京城如何立足!我心知必是有人知道相公的身世,才設此圈套,必要害他的。我索性以毒攻毒,說破了相公的身份,也不能叫小人如願!外祖母想一想,挑撥起當年舊事,倘相公與大殿下相爭,他二人皆是陛下龍子,亦是骨肉兄弟,若因長輩舊事反目,得利的是誰?竊喜的是誰?”

李鏡長嘆:“如今,我們便是要走,我也必要將此話在外祖母跟前說破、說透!我們便是永離京城,亦不能坐視有人這樣利用、愚弄我的丈夫!”

平家自李鏡口中得知,李鏡一家要去南夷州,並且永鎮南夷,再不回京之事,亦不是不震驚的。按平郡王妃等人心裏盤算著,秦鳳儀有這樣的出身,定要在出身上一爭長短的。沒想到,這一家人反要去南夷州。

平郡王妃下意識道:“這如何使得?南夷寒苦,聽說那是遍地土人的地界兒。你與鳳殿下自小嬌生慣養地長大,便是小殿下也年紀尚小,如何使得?”平郡王妃連說兩句“如何使得”,可見對此事的震驚,但想到秦鳳儀將遠走南夷,卻也稍稍將心事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