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緣一先生。”穿著市松羽織的少年擦幹凈嘴邊的水痕,默不作聲將手中的水壺遞給身前的男人。

距離他們加入鬼殺隊,已經過去一月有余。他們跟著走過大大小小的城鎮,經歷過未能阻止惡鬼傷人的懊悔,也接受過僥幸逃生的人發自心底的感激。

即便是灶門炭治郎已經獨自在世間走過幾十年,滅除的惡鬼數不勝數,也不得不承認,有了鬼殺隊的幫助,不管是救助遇到困難的人也好,找尋鬼的蹤跡也好,都遠遠比他一個人要輕松得多。

他雖為神明,卻難免也會在面對生命的流逝時,感到一絲無力和悲哀。

“主公大人所說的,應該就是這裏了吧?”灶門炭治郎有些不確定的看著眼前的巍峨大山,看著身邊沉默站立的紅發劍士,目露疑惑。

他其實不是很經常和繼國緣一一同行動——他們兩位實在是太強大了,強大到哪怕即使只是一位到臨,也足以及時遏止即將發生的悲劇。

繼國緣一並不是很懂灶門炭治郎為什麽會被其他人稱為“呼吸法”的東西,不過那也並不重要,他也沒有去詢問的必要。

灶門炭治郎和他,盡可能的將自己的所知所能盡數教授給那些鬼殺隊的劍士們。不得不承認呼吸法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竟然能夠賦予人類與鬼相抗衡的力量。

這種能力,曾一度被稱為是神跡。

那位最開始與他們同行的劍士帶他們去見了所謂的主公,那是一位溫潤如玉的公子,端端正正跪坐在房檐打下的陰影之下,溫潤的聲音就像是冬日撒下的暖陽,哪怕只是聽著也會讓人有種暖洋洋的感覺。

如果除卻主公臉上幾乎爬滿了的深紫色的咒痕。

灶門炭治郎幾乎是一瞬間屏住了呼吸。普通的人類或許看不到,但身為神明的他卻對主公臉上的東西再熟悉不過。

那是不知誰咒下的,對這個家族、對這個血脈最陰森狠毒的詛咒,從此世世代代遭受病痛的折磨,永生永世不得安寧。

單膝跪在主公面前,灶門炭治郎低著頭,額發投下的陰影擋住了那雙棗紅色眼眸中無聲凝聚的沉重與悲痛。

飄進他鼻尖的,是灶門炭治郎再熟悉不過的,如同枯木一般腐敗朽爛的氣味。

產屋敷。

他無聲在心底重復這個姓氏。

灶門炭治郎從未想過,鬼舞辻無慘對於產屋敷一族的恨意竟然能濃郁到這個地步。

他曾私下裏找到過夜鬥神,拜托對方能不能找到什麽辦法,哪怕只是緩解這個詛咒也好,然而得到的答案全都不過是無用功。

不過……

灶門炭治郎眯著眼睛看了看不遠處的村落,一股詭異的悸動悄然在心底浮現。

就像是同源的血脈終於相遇,又像是某種既定的命運悄然到臨,神明無聲撫上心口,棗紅色的眼眸倒映出巍峨高山和湛藍高空,卻又像是什麽都沒看進眼裏。

鬼的存在並非是人盡皆知——或者說,這更像是某種流傳在坊間的恐怖故事,是半夜孩童哭鬧時母親用來嚇唬小孩的戲言,是茶余飯後偶爾被提及的閑話。

很難說得清這裏面到底有沒有產屋敷一族的刻意誘導,畢竟他們的目的都是守護人們平庸而又幸福的生活,鬼的存在只是會徒增惶恐。

他們是在大山中救下了那位匆忙趕著夜路的賣碳人。

“非、非常感謝!”淳樸的賣碳人似乎還沒能從險些葬身鬼腹的驚嚇中回過神,卻依舊記著連忙向眼前的兩位救命恩人道謝。

“我叫灶門炭吉,真的很感謝兩位相救!”

賣碳人的臉上依舊留著燒炭時特有的黑色汙漬,繼國緣一對人類的樣貌並不敏感,然而他身邊的灶門炭治郎卻是微微睜大了眼睛。

灶門炭吉。灶門炭治郎。

他忽然間明白為什麽在出發前心中會有那樣奇怪的悸動。

灶門炭吉帶著他們去了自己的小屋。賣碳人並不算多麽富有,屋子也是最簡樸不過的木房。小小的,卻處處充滿著溫馨的氣息。

在家中焦急等待著丈夫的朱彌子一聽到門外的動靜,抱著懷中已然酣睡的孩童,急急忙忙沖到屋外,在聽聞丈夫險些喪命之後嚇得差點抱不住手中的孩子。

“真的,非常感謝……”朱彌子幾乎要哭出聲。她抱著懷中的孩子,止不住低聲道謝。

一股名為後怕的情緒在這位賢淑妻子的心中炸開,她幾乎無法想象若是沒有這兩位的幫助,自己的丈夫到底會遭遇什麽,他們的家庭又會迎來什麽樣的悲劇。

灶門炭治郎扶起幾乎要跪倒在地的二人,似乎在低聲勸慰安撫兩人的情緒。繼國緣一卻是被院子裏那株悄然綻放的紫藤花樹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紫藤花?”他輕聲問,似乎在疑惑為什麽這樣的地方也會栽種紫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