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3頁)

“別說話了啊!!!”

七海近乎崩潰的低喊戛然而止,而心臟在對方垂下手臂的刹那驟停。

已經……無人回答他的話了。

可戰鬥還在繼續。

絕望與巨大的陰影將他籠罩,如同盤旋在頭頂的烏雲,惡意與匱乏的戰意讓他失去了還擊的能力。

七海垂下腦袋,捏緊了拳頭,渾身不斷顫抖著。

這是一條他從未設想過的道路,他與灰原還有其他人一同走在這條路上,所經歷的歡笑與淚水,苦難與折磨,終將指向一個終點。

這樣的場景……似乎見過一次。

那還是她在的時候。

七海恍惚間沒能躲開咒靈的下一次攻擊,整個身軀被掀翻再地,翻滾數十次後倒在水泥地上,額頭上的傷痕愈發加深。

血液混合著泥土,變為黑色的物質,滿身狼藉。

他咳嗽了兩聲,血液嗆住了喉管,瞳孔開始出現了渙散,竟然隱約看見了一絲絲亮光,這樣的征兆是臨死前的臆想?

亦或者……

回憶如海水湧了上來。

被判定為叛逃的詛咒師……霧織同學?

那是灰原的願望?

亮光逐漸變為越來越大的裂痕,撕開由恐懼而幻化的畸形外觀,咒靈原本扭曲的身軀猛然一頓,發出慘烈的叫喊,被硬生生斬開!

戰場永遠是黑與紅的灰色調。

血腥味彌漫的同時,那股亮麗的色彩強勢壓蓋上來,寒芒先到,斬破天際。

空氣中漂浮著無數灰塵與亡靈的哀悼,仿佛在這一刻得到了救贖,清刷著這片陰郁的結界。

她於夜幕下佇立,手執寒芒。

裙角隨著漫長的風煙,搖曳出那抹動人心魄的光景。

“我相信霧織學姐絕對不是那種人!”

“七海!我看人很準的啊!”

七海閉了閉眼睛,咳出了卡在喉間的血塊後意識已然有些模糊,熱流從臉頰劃過,他幾乎哽咽出聲。

最近一次,似乎還是他們和前輩們一起在沖繩酒店吃飯。

無論是咒術師、詛咒師、咒靈、還是神袛……

是不是都在走向同一條不歸途。

與霧織出場便殺了這只名為產土神的咒靈,在一片灰燼與硝煙之下看見了熟悉的面孔,她愣了下,沒有多言。

這兩個曾經是她的學弟,現在已經站在她的對立面了。

她會來並不是因為這只咒靈占據了神位,而是她聽到了祈願,距離她最近的願望。

「想再見她一面。」

——於是她便出現了。

與霧織垂下了眼眸,提著窄刀轉身,卻聽見身後傳來沙啞不堪的聲音,氣息孱弱輕緩:“你……怎麽會出現?”

“我聽到了希望我出現的願望。”

與霧織清冷的嗓音驅散了不斷縈繞在耳邊的鳴聲,七海低嘲的笑了一聲,絕望地塌下眼皮,滿身的傷口已經讓他無法動彈。

如果不是他還剩下一口氣,或許自己也不會相信這種事情竟然真的存在。

“可是……他已經……”

七海說的每一句似乎都用盡了全力,力竭聲嘶卻又脆弱無比,體內的血液在不停的流逝,嘴唇也愈發蒼白。

死前根本沒有什麽人生的跑馬燈啊。

有的大概只是無盡的悔意與不甘,在剩余的生命中盤旋不停,對他來說什麽咒術師什麽叛逃詛咒師,都不過是這條路上的苦難者。

如果不走上這條路,會死更多的人,會出現更多無法挽回的損失,可那些和自己又有什麽關系。

他也只是人類啊,他也會有……自己的願望。

與霧織難得停下腳步,倒在地面上的灰原早就失去生命跡象,無力回天,如果強行救他……

“死而復生的代價不是你能夠支付的。”

七海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兩下,漸漸崩潰的表情開始扭曲,即使死而復生又能怎麽樣?誰能保證下一次任務,不會發生同樣的情況?

咒術師的盡頭都是如此。

周而復始的邁向同伴們的屍山血海。

“可是他的願望到死都沒有……”

微不可聞的低噎,訴說著低沉又壓抑的踹息。

她緩慢並悠長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啊,已經完成了。”

七海霎時愣住了。

遠處傳來支援人員的呼喊,他充耳不聞的隨著那抹紅白的影子轉動眼球,視線被拖長,久久不能回神。

原來……那是我的願望?

***

***

“你先去休息吧,七海。”

夏油傑微微低頭,給灰原的遺體蓋上一層白布,額前的發絲遮擋住了他眼中的神情,日漸消瘦的側臉看起來更加低迷。

仔細看去,黑發青年的下眼瞼浮著黑霧,纖長的羽睫迤邐出一片被墨色暈染的陰影。

“……我看見她了。”

“……”

“……是她救了我。”

“我知道了,這件事已經交給悟去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