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龐進德(第2/5頁)
隨手一撈,大家就把他撈上肩膀上騎著,捉弄他逗他哈哈大笑打成一片,他可以說是他們看著長大的。
甚至栗泉和龐進德,還是他父親親衛營出身,他初學武時,父親太繁忙,就是這兩人輪著手把手教會的。
那時,他喊他們“叔”和“哥”。
“呂衍是父皇麾下老將了,跟著了阿爹三十多年,在阿爹還是齊州留守的時候,他就是父親的心腹大將。”
這個紀棠知道,呂衍可以說是帝資歷最深最老的心腹,在帝還是梁朝一方大員的時候,呂衍就是他手下執掌軍事的校尉官。
呂衍五十多了,比帝年紀還大,照說他這個年紀,忠心耿耿大半輩子,如果不是想自己上位,再去折騰這些其實可能性還是比較低的,所以一開始分析,紀棠就覺得他幾率最低。
趙徵輕聲說:“他的笑聲很大,我還記得舊時他的大笑聲。還有父皇去世後,皇兄每有成長建樹,他看皇兄的目光。”
那是一種很難用言語來形容的欣慰目光。
就像是赤地千裏後農人小心翼翼呵護的青苗終於長成了,那種極深刻的,極努力收斂的,但還是忍不住,綻放在傷痛和風霜之中那種難以言喻的喜悅。
趙徵長長吐了一口氣。
“至於龐進德,還有栗泉。”
這兩個人,在他童年記憶中亦有著許多許多至今仍未褪色的色彩。
“還記得亳州大戰,中軍遭陳芳騎兵突襲不敵,父皇不得已,只得率二千兵甲急轉房州。”
帝固然是個了不得的英雄人物,但創業期間,也不是沒有吃過敗仗的,最慘烈一次,就是亳州與信義王陳芳的大戰。
當時幾路大軍盡出,帝身邊僅僅剩下二千兵甲,被陳芳高歌猛進圍追堵截,差一點就命喪黃泉了。
當時帝身邊還跟著趙徵,被追殺著一路緊急奔逃,當真是風蕭蕭馬蹄淩亂,最後身邊僅僅就死剩下數十騎親衛和龐進德栗泉兩員大將。
“最危急的關頭,追兵和我們就差數十丈,我們人傷馬乏,箭矢如蝗,但前方道窄,僅容二騎通過。”
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候,栗泉暴喝一聲,提著刀翻身就掉頭迎了上去,他去斷後!
抱著必死的決心去斷的後!為主公和小主子爭取一線的生機。
“栗泉身中一十八箭,援軍一至,砰然倒地。”
真得紮得像馬蜂窩一樣,他能活下來,當真是叨天之幸。
“父皇傷勢也很重。”
重到連趙徵都抱不住了,在追兵一度追上的大戰之中,趙徵被一震直接栽了下馬。
是一條手臂及時撈住他,龐進德為了撈他,生生挨了一刀,那條臂膀抓住他的同時,鮮血直接噴在他的臉上。
“之後一直到脫險,都是龐進德帶的我。”
趙徵這輩子都記得當時的這條手臂和那聲暴喝。
他驚慌偎在馬背上,身後那堵堅實胸膛是他唯一安全的倚靠,他緊緊摳住他的鎧甲,鮮血滴滴答答落在他的臉上身上。
趙徵長長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
他對呂衍、栗泉、龐進德的情感比杜藹和薛志山要深不少。
他不希望是這幾人。
在一開始對內鬼一無所知那時,他情感上其實更希望是杜藹或薛志山。
只可惜啊,現在事實證明不是杜藹,薛志山的嫌疑也很低。
以呂祖眼下隱示,必是池州這三人之一無疑了!
趙徵冷冷笑了一聲。
半晌,他再開口,聲音卻變得沙啞了很多,“阿棠,你知道嗎?我和皇兄一直都懷疑父皇並非意外戰死。”
“皇兄從前一直在查,可惜進展並不順利,許多相關人事都找不到痕跡了。”
他身為人子,卻連父親死亡的真相都不知道。
現在連皇兄都不在了。
這件事到了趙徵的手裏。
“阿棠,我怕自己查不到。”
暗部一直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可惜一直都沒有什麽進展,這個紀棠是知道的。
趙徵眼睛泛紅,神色終於流露出一絲脆弱。
他不怕費盡心思,不怕歷盡艱險,他只怕全力以赴,卻還是徒勞無功。
他心裏壓力很大,這個深冬的寒夜裏,他終於吐露出心裏最深處藏著的那種唯恐無能為力的害怕。
紀棠伸手,把他鬥篷的兜帽拉起來罩住頭臉,他眉目顫了顫,伏在她的肩膀上,紀棠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不怕的,現在敵明我們暗了。”
“我們不是商量出法子了嗎?”
趙徵反復掃尾布置,就是要確保馮塬不知道他們最後接觸過呂祖。
如無意外,這次可以把這個內鬼揪出來了。
“這人跟著父皇這麽些年,又暗通皇帝這麽許久,想必知道一些的。”
“可以的。”
“說不定,這次我們正好一次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