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 怨偶 那人已如一灘爛泥般,躺在遍地的……(第3/4頁)

李肅一臉慍色離開,不管紀雨寧是否知道他要借錢,才故意花光銀子,看來他在她心中已無半分情分可言。

六年的夫妻,終究是白做了。

李肅感覺心口微微地疼,想破口大罵,嗓子眼卻像被漿糊堵住,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他能罵誰,能怨誰?路是他自己選的,一步錯,步步錯,從一開始便注定了,再難挽回。

摸了摸衣兜,還剩下兩枚銅子兒,也好,今朝有酒今朝醉罷。李肅晃晃悠悠往一間懸著青簾的酒鋪走去。

這些天丈夫都不歸家,長寧公主心裏亦有點忐忑。她並不知李肅在外欠債的事,只當自己冷落得太過分了,就算是欲擒故縱,也不能只給他顏色看,這樣下去,沒準他沒忘記紀雨寧,倒把自己忘了個幹凈。

得知幾名侍女私下裏頗有不敬,長寧便訓斥了她們一頓,又把她們趕回宮中,只留兩名親近的服侍,如此以來,府裏總算少了些矛盾,只是李肅未必知情。

這日長寧去壽安堂看望完婆母,親自喂她喝了一盅參湯——李老太太的神智越發昏聵了,剛成婚那陣子還挺有精神,以為沖喜沖好了,如今瞧著卻像回光返照,漸漸連人都認不出來,還把長寧當成大房裏的張氏,拉著她說了許多掏心窩子的話。

泰半是對紀雨寧的歉疚與愧悔。

長寧沒想到紀雨寧從前是這麽過日子的,本來對李肅的那點濾鏡也脫了些,若他果真深愛發妻,怎會看不出她所受的委屈?讓她含辛茹苦伺候公婆,還得受大房的冷眼與輕視?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正因為李老太太快不行了,她才會忽然間良心發現,因為再不說,便永遠沒機會說了。

長寧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原本還覺得紀雨寧是個攀龍附鳳之人,可如今瞧著,縱使她想攀附,也是理所應當,進了這樣人家,誰不想逃出火坑?別說六年,一年都嫌長了。

侍女垂首道:“不過大人倒是真心對公主您好的。”

是啊,李肅這些時日的種種,足以見得他是真心在取悅她,她不願做的事,他絕不會勉強。就算裏頭有因她身份的緣故……換一個男人,也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天長日久,他們總會有點感情。

長寧定一定神,她才剛剛再醮,無論如何這樁婚事都來之不易,她得好好珍惜。

遂扭頭向那侍女道:“我記得相公愛喝雞絲粥,你去吩咐廚房準備吧。”

今兒是十五月圓,她預感李肅會回來——他們的新婚也是在這樣一個月圓之夜。此時他再向她求愛,她便可順水推舟、無須再嚴詞拒絕了。

滿懷憧憬地期許著,可巧耳畔傳來叩門之音,長寧歡歡喜喜地上前,果不其然看到李肅微微發紅的俊臉。

令人不悅的是他身上有股濃重的酒氣,活像在酒窖裏泡了三天似的。長寧皺眉道:“你去哪兒了?”

獨守空閨的妻子好不容易見到愛人,可不希望愛人是個醉鬼。

她決定打發他去洗漱,故作嫌惡,“別靠近我,臟死了!”

自然是帶了點嬌嗔的,可惜對面好像聽不出來。李肅神情冷了些。

往常她每逢微怒,他都會誠惶誠恐地上來討好,但今日似乎例外。李肅一手撐著桌角,目光肆無忌憚落到她身上,“臟?你以為你多幹凈!焉知你是自己想從北戎回來,還是被人趕出來的?連拓跋燾都多嫌了你,不肯要你當他正房,你還有臉嫌我臟?”

長寧氣得臉上通紅,“李肅,你嘴上放幹凈點!”

大抵是那幾碗黃酒壯了膽氣,李肅此刻見她並無怯懼之色,反而要將這段時日的積郁一股腦發泄出來,“你還想在我面前擺公主架子?你也不過是個冒牌貨,要是真的,皇帝能放心讓你嫁進李家麽?說白了,你跟我一樣,都是被人瞧不起的貨色……”

長寧又驚又怒,不由得扇了他一巴掌。

李肅並未大發雷霆,反而笑起來,“說中心事了?你天天叫人守著閨門,不肯叫我碰,不就是想自高身價麽?你一個結過兩次婚的女人,卻還以為自己和黃花閨女一般值錢,這不太可笑了麽?”

長寧還想扇他,手腕卻被人牢牢箍住,李肅到底是個男子,哪怕醉中力氣亦大得嚇人。他將她抵在床沿上,發狠道:“憑什麽不許我碰?你是我的妻子,難不成還想為別的男人守身如玉?”

恍惚間他將眼前人與想象中當成了同一個,仿佛紀雨寧言笑晏晏地出現在他身前,當時他不肯碰她,純粹是一時賭氣,想懲罰她的不貞,可是如今,他發現自己才是被懲罰的那個——因他從未真正得到過她,因此當失去她時,才會這樣痛徹心扉的難受。

李肅不管不顧地在長寧臉上親著、吻著,渾忘了眼前是他尊崇備至的公主,此刻他唯一的想法便是徹底占有這個人,如此方能一泄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