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謀朝篡位國師(第2/2頁)

端水的手上有著一層細薄的繭,肌理都仿佛浸入了一股清苦的藥味,確實是像一個清貧的醫女,而不是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國師。

“你叫,什麽名字?”目光灼灼,簡直要把人燒出一個洞來。

這個問題已經準備好了,時清薏不動聲色都垂下眼簾:“草民草珠。”

徐昭蘇有一瞬恍惚,似乎想起了什麽,虛弱扯了扯嘴角咳嗽了一聲,看著面前無言的姑娘,聲音疲倦:“我以為你會是叫阿一了。”

時清薏:“……”

系統在她腦子裏偷偷吐槽:“你看吧,我就說你每次取名字都爛的不行。”

“閉嘴。”

“為什麽戴著面具?”只是一瞬走神,徐昭蘇冰涼的手指已經悄然覆蓋而來,從下頜骨開始,冰冷的指尖企圖觸碰那木質的粗糙面具。

時清薏偏頭躲過了她的手。

徐昭蘇眼底一瞬陰翳,幾乎有實質般的戾氣滲出,為什麽不讓她碰,為什麽?又在躲她,還在躲——

藏在袖底的另一只手幾乎掐進掌心。

“草民容貌粗鄙,怕嚇到陛下。”

徐昭蘇整個人都是一僵,終於想起大半年前那場大火,火勢熊熊燃燒,似乎要將世間一切都焚成灰燼,她在那場大火裏失去了放在心尖上多年的姑娘。

她的手又緩緩滑落了去,生怕揭了面前人的傷疤。

親信終於匆匆趕來,帶著各位胡子花白的老禦醫行至禦榻前,顫顫巍巍的說方才情形極為兇險,幸虧有時清薏看診及時才讓女君轉危為安,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半點事沒做的時清薏:“……”

只得坦然接受了這個誇贊。

徐昭蘇服食的藥丸有些催眠的作用,不多時就有些昏昏欲睡,卻又竭力不肯閉眼,眼神毫不避諱的盯著榻邊的人。

如此執拗的撐了大半個時辰,眼裏都有了一層血絲,一群太醫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不住用眼神催促時清薏。

“陛下先前審訊已經連續熬了兩夜未曾合眼了,再熬下去恐怕要出事啊。”

雖然不知有什麽淵源,但是陛下所有心神都繃緊黏在此人身上,暗示她就對了。

時清薏肩負重則,徐昭蘇不肯睡下,所有人都不得安寧,不得已開口:“陛下早些歇息……”

話音剛落,女君便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下抓住榻邊沉默寡言的醫女手臂,似乎終於等到這一句,安心合上了眼,聲音沙啞:“你守著孤,一刻不得離開。”

這一覺漫長,是徐昭蘇近半年來難得好眠,沒有光怪陸離的夢境也沒有撕心裂肺的失去,她再一次抓住了那捧雪山上的雪,是這半年做夢都未曾想過的事。

哪怕她不肯相認,哪怕她容貌盡毀,可畢竟她還願意回來不是嗎?

等她終於從黑甜的夢鄉睡醒,卻發現手裏只是一件衣衫,榻邊已經無人在側,只有穿堂風靜靜吹過。

——她走了。

病重的人哆哆嗦嗦的爬起來,殿裏空曠的可怕,只有風吹起了黑色的紗幔,她一路跌跌撞撞,急切又匆忙的四處去找。

後殿沒有、書房沒有、哪裏都沒有……

她是不是又走了,去了哪兒?再次一言不發就跑了?

如今權傾天下的女子眼底湧起讓人膽顫的瘋狂,沒關系,沒關系,她活著就好,既然活著又怎麽可能跑得掉?

山河萬裏都是她的!她跑不出去的,皇城裏十萬禁軍,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來!

她咬著牙,心裏幾乎在瞬間有了雛形,不能慌,不要慌,從明澤殿開始,然後是東辰殿,接下來是西六宮,挨個去搜——

總能找到的,那一句來人已經卡在了咽喉裏,腳下卻突兀一陣鈍痛,撞在了某個暖爐上,眼看著就要摔下去,有人突兀伸出手扶住她的腰。

來人提著一盞宮燈,把暖和厚重的披風披到她身上,周遭都是一股清苦的藥香,那人悄然松了一口氣:“燈裏被人下了藥,怪不得陛下總睡不好。”

話沒能說完,女君驟然發狠一般死死抱住她,喃喃不清的說著什麽,又湊近在她耳邊,眼底都是森森寒氣:“我以為你又走了,你是不是又想拋下我?!”

她眼底漆黑,不見任何雜色,脊背卻微微弓起,像天幕驟沉,一片陰雲,不見陽光。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會走的,我不該縱容你,我就應該,把你鎖起來,戴上鐐銬,穿了琵琶骨,手腳都敲斷,永生永世離不開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