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2頁)

陶管家應下了,梁輕低頭給自己泡了杯茶,拿起來吹了吹,又放下了,困惑呢喃道:“怎麽人還沒來?”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撲通一聲,梁輕嚇了一跳,扭頭往書房西邊窗戶看過去,只見一個身影狼狽地落在地上,發髻被撞歪了,衣服上也滾了灰塵。

梁輕目瞪口呆:“你……你今日怎的不走尋常路了?”

蕭承衍:“……”

勉強正了正發髻,蕭承衍沉著臉到梁輕面前,面無表情道:“陶管家說的,不要讓人看見,讓我走窗戶。”

梁輕憋住笑,沒忍住,嘴角勾了下。

冬日的光淡的發白,然而梁輕眉眼微微彎著,笑意明媚。

蕭承衍看著他,梁輕渾然不覺,將方才從太監口裏得到的信息告訴他了,道:“現在看來你是非去不可了。如果皇帝想賞你什麽,按我之前告訴你的說。如果他對你起了殺心……”

蕭承衍道:“隨機應變。”

梁輕嘆息般道:“只有如此了。”

蕭承衍眨了眨眼,勾了下唇道:“公爺等我。不管如何,我都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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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宮需走過一條長長的官道。

蕭承衍前世走過無數次,幼年時陪同父母入宮,登大統後乘坐轎輦在皇宮內走過一遍又一遍,每條路都熟記於心。

前頭帶路的太監見他速度慢了,道:“蕭公子,不必緊張。”

蕭承衍點了下頭,沒說話,太監只當他性子冷淡,一路上幾乎沒開口。等到了偏殿,太監進去通報,許久未曾見人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裏頭傳來聲音,讓蕭承衍進去。

龍涎香浮在空中,皇帝將手上的畫給身邊的太監拿著,一扭頭看向進來的蕭承衍,神色頓時一變。

皇帝身邊的太監也道:“站住!你衣服上怎的有血?驚了聖駕,該當何罪!”

蕭承衍停下腳步,皇帝看了看,他胸口的衣襟果然有血跡,面色灰敗,連發髻都沒有那樣整齊幹凈,衣冠不整,皇帝皺眉道:“怎麽回事?”

蕭承衍低頭道:“我身上有疾,每夜痛醒四五次,醒來就咳血不止。方才在外頭困乏不已,睡了會兒。”

皇帝一愣,像看瘟疫病人似的看著他,回頭對太監說:“去拿個月庭的蒲團給他,能辟邪。真晦氣。”

皇帝也沒別的聊天的心思了,直接道:“你秋獵上救駕有功,朕允你討要一個賞賜。”

蕭承衍抹上墻灰的眼眸眯了起來,想起那時梁輕與他說的話。

要一把弓。

蕭承衍知道,所有的安排都與前世不同了,他喜歡挑戰,卻很難信任別人。

說錯一句話,讓皇帝生疑,要殺掉他呢?森嚴的皇宮之中,他未必能逃出生天。

但他想起梁輕的笑、想起對方告訴自己時的認真。

蕭承衍提高了些聲音,語氣無比堅定:“我要一把弓。我父親……在皇上弱冠那年送的弓。”

他的答案非常意外,皇帝一下就愣住了。

蕭承衍繼續道:“我想,皇上已經沒有留著它的必要了。”

皇帝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將桌上的茶盞都掃在了地上,周圍的太監宮女唰的一下全跪了下去。

皇帝用震怒的聲音說:“蕭承衍,你好大的膽子,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朕的東西,你也敢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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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過一場小雨,將國公府的台階打的濕淋淋的。陶管家經過的時候,忍不住對梁輕說:“公爺,這路上濕滑,要當心。外邊風涼,您還是去裏邊吧。”

梁輕道:“我就出來透透氣。要是這麽一會兒就病倒了,我就跟他瓷瓶一樣,也太脆弱了吧?”

陶管家心說這不就是了嗎?

梁輕膝蓋上趴著灰灰,灰灰性子比白白活潑很多,只不過被梁輕的手攔著,也不會跑,只擡頭看向坐著的男人。

梁輕盯著院子裏的石凳、燈塔和灌木花草,耳邊還有滴答的水珠落地的聲音,卻覺得國公府很安靜。

梁輕垂眸,注意到繡繡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他腳邊。

梁輕說:“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府上從來沒有這麽安靜過,好像府上已經沒人了。”

繡繡說:“我才從膳房那邊過來,幹活的大家都忙著呢。”

梁輕笑了笑:“是。”

繡繡繼續說:“只少了蕭哥。”

梁輕愣了下,沒說話。

本來主院裏就沒有其他人,梁輕沒想到,蕭承衍不在,自己反倒不自在了起來,仿佛世界都空蕩蕩了起來。

梁輕說:“他說要我等他,真奇怪,我為何要等他?”

繡繡疑惑。

梁輕揉了揉她的腦袋,道:“去傳轎夫,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