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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美一直堅持每月給戚成鋼寫三封信,她讀到初中,九年裏寫的字兒不及這八個月裏寫得多。

在最近的一封信裏,戚成鋼給了她一個電話號碼,說,他們那兒通上電話了。

喬四美興奮地一夜未睡,第二天便打了那電話。

可惜一直一直不通,四美就一遍一遍地打著,一直撥到手指頭都抽筋了,終於聽到電話接通的信號聲。

四美突然緊張起來,她想不起來要說些什麽了,心裏頭那些話突突地往外冒,油井井噴似地要噴發出來,可是,在接近噴發的那一刻,卻無聲無息了。

喬四美拿著電話的手都發著顫,好半天好半天,那邊才有人接了電話。

是四美完全聽不懂的方言。

喬四美對著話筒叫:我找戚成鋼!

那邊問:喂喂喂,你找誰?你找誰?

戚成鋼,戚成鋼。請找戚成鋼聽電話。

那邊仿佛在嘶聲地叫喊,可是那聲音聽起來卻又遠又低。接著,哢的一聲,電話斷了。

喬四美心裏梅雨天似地長了毛,膩答答的,又悶氣,讓人簡直恨不得在這一片濕悶的有了形體一般的空氣中狠狠地戳破一個洞,好讓新鮮幹爽的氣息透進來,透進來。

戚成鋼不明了的態度叫四美焦慮不安。

那個英俊的年青人,好象完全不明白四美的明示暗示,每回的信總是大而了草的字,只一頁,輕描淡寫地寫些部隊上的事,偶有一次熱情一點,接下來又是更加含糊的輕描淡寫。

喬四美決定自己去改變這一切。

她在單位裏申請了一個月的長假,起先單位不肯批。喬四美說,我是要請婚假。

但是她並沒有到晚婚的年齡,婚假只有三天。

喬四美找到人事部,對部長說,三天假太少了,我要一個月假,因為我愛人是守邊疆的軍人,路很遠,請你們一定要批準。

於是喬四美真的拿到了一個月的大假。

她偷偷地收拾了行李,帶了一套新衣服,一包化妝品,還有近來存的一些錢。

四美買的是半夜的火車票,她半點上床,沒敢睡熟,十點鐘起來,一成在單位值班還沒回,三麗睡沉了。

四美摸黑下了樓,迎頭撞上二哥喬二強。

二強沉默得站在一片黑暗裏,象根樹樁子。

二強問:你去哪兒?

四美答非所問:你攔也沒有用,我定了要走就一定會走。

二強在黑暗裏笑了一笑:我送你。三更半夜,你一個女娃家的,也敢一個人趕火車!

輪到四美驚訝得傻了似地張著嘴。

第二天,喬一成便發現,他的小妹喬四美不見了。當發現四美連牙刷毛巾都帶走了時,喬一成覺得大事不好了。

喬一成手裏若有驚堂木早就叭地一聲拍響了,然而拍也不會拍出戲裏頭老爺升堂時的威風,有的只會是氣急敗壞:他問三麗與二強,你們哪個知道喬四美去哪兒了?

三麗說:大哥我真不知道。

一成轉向二強:喬二強,你妹去哪兒了?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