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穿到《民國梨園》 6 他說郁先生好……(第4/5頁)

其實,之前他在火車上第一次看完楚雲聲的那些手稿時,幾乎想要立刻沖進隔壁車廂將他叫起來,與自己細細分說。

但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

楚雲聲只是一個普通的留學生,往日也沒什麽出眾之處,怎麽便能拿出這許多洋人都還停留在設想上的東西?

這不合常理。

郁鏡之第一反應想到的,便是楚雲聲背後有人,是哪方勢力,還是哪個國家。但仔細去想,也不可能,若真有這些東西,哪方勢力哪個國家願意白送給他?

除非這是假的。

他懷疑這些東西都是假的,但心中又有無限的期望,期望它們全都是真的,甚至昨日做了一夜的夢,夢見那些全部真實存在,觸手可及。

若它們是真的,他可以不去探究楚雲聲的奇怪之處,甚至幫他隱瞞一切,只要它們是真的——他迫切地想要看到一條有光的路。

他懷揣著這種矛盾和折磨,直到今夜。

“以後,對待楚少爺,便如對方先生、鄭先生一般。”

思緒慢慢沉澱,郁鏡之將胸中壓抑的一口氣吐了出來,淡淡吩咐道。

路允面上露出一絲錯愕來,晃了個神,才忙應聲。

郁鏡之的這個類比,指的不僅是尊敬,還有各個方面的保護保密。

路允見過楚雲聲,甚至親自去調查過他,也清楚自家先生和這位楚少爺的關系,但若單單只是這樣,自家先生絕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要知道,方先生和鄭先生,可是郁鏡之敬重的存在。

路允不知道自己先行回來的這幾日先生身邊發生了什麽,但楚雲聲的重要程度卻顯然是今時不同往日。

“還有,書房裏間那鏡子,也挪出去吧。從北平千裏迢迢帶回這麽件‘特產’來,倒也是我懵著了。”郁鏡之道。

“是。”

路允答應著,見郁鏡之擺了擺手,便略一躬身,退出了書房。

這一夜匆匆過了,翌日便是正月十五,一年中最熱鬧的節日之一。

不比楚雲聲那些現實記憶中的簡單隨意,如今這時候,元宵過得那是堪稱盛大。

海城早便有鬧元宵的習俗,昨夜他們一路過來,便瞧見了遠遠的成片的各色燈籠,那是打正月十三就開始的燈市,十三上燈十八落燈,都很有講究。

原身記憶裏,元宵這天打正午起,街上便會熱鬧起來,有舞獅的,有雜耍的,有逗猴兒的,待天黑,一串串燈籠掛起來,大人小孩全都湧到燈市上,各類小吃飄著熱氣,拉曲兒的、唱戲的、舞龍燈、串馬燈……鬧鬧騰騰,便是過節。

城裏有些大戶人家,會請有名氣的戲班或角兒演上幾出應節戲,闔家圍坐,熱鬧一番。

每年到得這時,郁府便是與這喜慶氣氛格格不入的,照舊圈著青色的冷硬的墻,照舊清寂安靜,連盞紅燈籠都不樂意掛上。

就算今年這日破天荒地要請戲班子,卻也半點兒年節味兒都沒有,平平常常地去了車,平平常常地帶了人回來,若不是楚雲聲起得早,在朦朧的天光裏隱約聽見了後院搭臨時戲台子的動靜兒,都不曉得府裏的人是真請來了鳳湘班,要聽戲。

楚雲聲聽見一墻之隔的響動和低語聲,也沒什麽探究的心思,關上窗便想去讀讀架子上那幾本書。

只是雙手剛放到窗欞上,他便忽然聽到墻那邊似乎有人在喊白楚這個名字。

但那聲音太遠,聽不清晰,想要再分辨,便沒聲兒了。

不過這個時候,李淩碧應當是把在恬園登台的機會讓給了白楚才對,那聲音若真喊的是白楚,那他又怎麽會出現在郁府?

楚雲聲微微皺了皺眉,在窗邊站了片刻,方轉回桌邊。

院墻的另一邊。

晨霧與尚還晦暗的天光一同籠罩著小院,小院中央的空地上幾個黑衣漢子並著戲班的人正在搭戲台。

旁邊房間門口,白楚猶豫著邁過門檻,走了進去,脫下夾襖,開始換戲服。

屋裏還有三四個人,見他進來只是瞥了一眼,便又自顧自對著鏡子描自己的妝,偶爾小聲交談嬉笑,卻並不理白楚。

這些冷遇冷眼,往日在戲班,白楚也沒少受,本已是麻木了,今日見了,卻不知怎的,心中忽然便湧出無盡的酸楚憋屈來。

他扯著戲服,眨了兩下眼,眼眶便紅了。

白楚不願讓那幾人瞧見,鄙夷笑話他,便背了背身。

這一背身,懷裏一根木頭小劍就掉了出來,那是李淩碧第一次同他抵足而眠時,送他的禮物,他萬分珍惜著,整日掛在脖子上,揣在心口邊,直到今早起來同李淩碧爭吵,才扯斷了繩子,塞在了懷裏。

白楚呆愣愣看著那小劍,腦海裏又浮現出李淩碧帶淚的臉。

正月十五是戲班籌備了許久的大戲,他雖然極喜歡,私底下偷偷練了很久,但也並不是非要登台不可。他心裏清楚自己的位置,不願幹那些討人嫌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