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三站:“風宿青旅”(15)(第2/3頁)

丁遠志一下子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跟左弦要剖了他一樣。

左弦於是把他提起來,這時候丁遠志渾身上下都是冷汗,靠在床邊的時候嘴唇都發紫了,出氣多,入氣少。

“拿個盆來。”左弦頭也沒擡,聲音仍然很輕快,好像什麽事都難不倒他,“得把東西吐出來。”

木慈趕緊找個盆出來,有點慌張:“他不會有事吧?”

“難說。”左弦把丁遠志的衣服松開來,露出個半突的肚子,手輕輕地在他肚皮上揉,手法有點像是檢查孕婦的孕肚,漫不經心道,“誰也保不準他會不會等會出門磕著一石頭,哢吧一摔,就把自己摔死了,有沒有事得問閻王爺,問我有什麽用。”

木慈心急火燎:“誰跟你說那麽長遠的事了!我是說他這會兒不會撐死吧。”

“別急,急也沒用。”左弦還是不緊不慢的,很有點天塌下來就讓個高的苦艾酒去撐那種袖手旁觀的鎮定感,“我又不是神仙,更不是老中醫,折騰不來能掐會算那一套,我怎麽知道,看他運氣吧。”

他這種地方特別氣人,木慈急得大腦都有點上火,青筋突突地跳。

丁遠志還有意識,聽著他們倆的對話,說不出話來,很虛弱地豎起了一根中指。

左弦倒是很開心,一下子笑起來:“還挺有力氣的嘛。”

大概又過了一段時間,丁遠志的腦袋一歪,差點把木慈的心涼透了,哪知道他並沒有閉過氣去,而是哇哇大吐起來,很快就把盆吐了個半滿。

這次左弦再揉,丁遠志就沒怎麽反抗了,他跟條曬過頭的鹹魚一樣靠在床板上,散發出酸臭的氣味,神智明顯有點渙散了,眼珠子轉都轉不動,好半晌才呆滯地說道:“我現在都不知道是吃這些東西丟人,還是吃成這樣更丟人。”

“你吃這些東西吃成這樣,最丟人。”左弦不動聲色地補了他一刀。

本來這時候該給丁遠志補充點鹽水,可惜條件有限,左弦等他緩過來一些,就把手收回來了。

兩個人能使喚動的只有三條胳膊,木慈就托著丁遠志的脖子,兩人一塊兒合力把人放在床上,又把那個盆推遠了點,免得人才剛搶救回來就被再度熏死。

丁遠志很快就睡著了,兩人一塊兒走出去,左弦的肩膀似乎有些問題,他一直無意識地在活動,木慈看了兩眼,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它睡醒了。”左弦指了下自己的肩膀,然後微微笑了下,模樣很柔軟,沒有之前那麽可惡了,“我還以為畫廊那遭能讓它就這麽老實下去的。”

木慈想起那個血淋淋的眼睛紋身,這才反應過來,自從進入這個世界後,左弦一直沒有戴眼鏡,下意識道:“那……會怎麽樣?”

“沒怎麽樣。”左弦很平靜地就把自己的弱點說出來了,“我的視力會開始弱化而已,其他的感官則會增強。”

木慈沉默了會兒,嘆著氣,像個滄桑的小老頭,左弦看著他這樣又有點樂:“也沒什麽不好的,起碼看到屍體的時候能自動打上馬賽克,再說它還算救過我的命,畫廊那回,要不是它,你大概也看不見我了。”

出事的明明是左弦,無精打采的卻是木慈,過了會兒,木慈才後知後覺道:“這些話,你還是不要隨便跟人說,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

左弦笑著看他,應了一聲。

木慈看著他,又覺得有點自討沒趣,想來這種事恐怕左弦心裏早就有數了,實在用不著自己在這裏廢話。

又過了會兒,木慈還是有些在意之前那個眼神,他想左弦大概並不是真的很看重自己的,可說這些話,又好像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於是忍不住:“你幹嘛要告訴我呢?”

木慈不太喜歡這種感覺,一下子被冷落,一下子又被重視,仿佛一個盲人在懸崖邊上行走,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是不是就會滾落深淵,讓人提心吊膽的。

“我之前不是答應過你,讓你多了解我一些的。”左弦笑起來的模樣柔情似水,“我既然答應了,總不能食言。更何況我的事只有我自己清楚,如果我不告訴你,你就只好自己去找答案,那聽到的也只是別人的轉述,算是二次加工,怎麽能算是真正了解我,那我豈不是在故意釣著你。”

木慈“哦”了一聲,他本來想說自己沒有說這句話,可仔細想想,他的確想知道左弦的事,那麽誰說的都一樣,於是又不反駁了。

左弦說話做事總是很有道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項本事,他能很輕易地調動別人的情緒。

木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他靠在欄杆上,低垂著頭,想起了剛剛看過的房間。

那槐樹林殺人只是孤魂野鬼為了聽戲找身漂亮的皮囊,就跟去地攤上買衣服差不多,人命廉價得近乎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