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三站:“風宿青旅”(19)

活下來的只有七個人。

苦艾酒跟丁遠志作伴倒還好,謹慎地待在房間裏,沒有擅自外出。

可發現其他床位都沒人的麻花辮幾乎是一下子沖出房間,老人聽見響動忙走過來,喊道:“哎哎哎!別把我的門弄壞了,要賠的!”

麻花辮充耳不聞,只是看著自己的雙手,指甲還好端端地留在上面,她露出像是想哭又像是想大笑的表情,很快就站不住,彎著腰扶住膝蓋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看上去就快要崩潰了。

老人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你這小姑娘可別碰我這個老人家的瓷啊!”

陸曉意跟宋婕聽著動靜從房間裏出來,她們安撫了下麻花辮,對老人解釋道:“她做噩夢了,沒嚇著您老人家吧。”

“嚇著倒沒有。”老人的氣質跟昨晚天差地別,他看上去還是很枯瘦,可居然在陽光下露出點慈眉善目來,手裏拿著把蒲扇,半信半疑地看著三個女生,“做噩夢啊?要不要喝點茶安安神?剛熬好的。”

“那感情好啊。”宋婕摟著麻花辮,大聲道,“麻煩您了大爺!”

青旅的隔音算不上多好,宋婕故意提高音量,是在提醒其他人可以安全出來。

“你這女娃子氣倒挺足,擱我們那年代,念報紙都用不著喇叭了。”老人挖挖耳朵,稀罕地看著宋婕,露出笑容來,“也好也好,年輕人嘛,就是要有這樣的精氣神。”

除了安神茶,青旅早上還提供自助早餐,有小米粥南瓜餅之類比較常見的早點,廚師則在後頭等著給他們煮面。

有過之前的經歷,這些尋常樸素的早點顯得格外誘人,眾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都拿了不少吃的在自己的盤子裏,七人找了張大桌坐下來。

老人就坐在綠植邊上,曬著太陽,慢慢扇著大蒲扇。

麻花辮喝了半碗涼茶,還有些驚魂未定,下意識靠在宋婕身上,緊緊抱著她的胳膊。

陸曉意掰開饅頭散熱氣,又笑盈盈地轉過頭去對老人問道:“老板,我們那幾個同伴你看見沒?一早起來就不見她們人影了。”

“見著了。”老人端著小茶壺,對壺嘴抿了一口,咂咂嘴,斜著眼看他們,模樣有點好奇,“一大早就走了,怎麽,你們這一群人出來是沒商量好啊?”

“噢,這樣啊,應該是他們有事提前趕車去了。”陸曉意面不改色,“我們也是臨時結伴來旅遊的。”

老人卻很有生活經驗,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哎,那沒丟什麽東西吧?!”

“沒有沒有。”陸曉意搖搖頭,結束了這個話題。

看來那些死去的人並不是憑空消失,在老人的嘴裏,她們是提前離開了,這會兒已經早上八點半了,七八點退房走人也不奇怪。

在蘇醒的那一刻,木慈對老人抱有一種極端的憎恨感,可現在看著他,卻又覺得恍然隔世,那些恐怖的情節,驚悚的故事,似乎與這樣一位親切和藹的老人家毫無關系。

他並不是真正奪走其他人性命的人。

甚至於到此刻,木慈都有些恍惚,他是真的蘇醒了,還是在做夢。

陸曉意吃著饅頭,對左弦低聲道:“你覺得怎麽樣?”

左弦沉吟片刻,不緊不慢地攪著他的小米粥,瞥了眼一臉菜色的丁遠志,這人之前吃嚇住了,這會兒喝粥都跟小雞啄米一樣,恨不得把米粒一顆顆數清楚。

大家都有點魂不守舍的,像是還沒完全緩過勁來。

他又轉頭對老人家道:“老板,您對民俗好像還挺有研究的。”

老人一雙渾濁的眼睛從蒲扇底下露出來,擱下他精致的小茶壺,蒲扇柄指著左弦點了點,搖頭晃腦地笑起來:“你小子啊……還惦著昨晚上那遊戲呢,你這人帶隊是不錯,讓人挺放心的,可惜玩遊戲不來勁,沒什麽意思。”

遊戲?!

木慈的動作下意識頓了頓,左弦聽了也沒反應,笑道:“安穩有安穩的玩法,鬧騰有鬧騰的玩法,遊戲嘛,自己玩高興了就好。”

“這倒也是。”老人點點頭,摸摸下巴道,“你們隊裏那個小姑娘倒是挺入戲的,走鬼林子的時候還說她的人設就是膽小,所以肯定會叫。就是有幾個太倒黴了,骰子一扔,人就出局了,說起來,怎麽不見她?你們回去沒鬧矛盾吧!”

遊戲……這一切只是遊戲?只是骰子……只是出局?!

木慈想起那些屍體,想起艾巧臨死前的悲鳴,想起等待著她咽氣時的煎熬跟絕望,如同毒蟲一般啃噬著內心的痛苦,幾乎按捺不住自己。

左弦卻抓住了他的手,將木慈死死留在了座位上,面不改色道:“遊戲而已,沒什麽好矛盾的。”

老人“哦”了一聲。

“對了。”左弦又道,“老板,以前也有人來玩這種遊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