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3頁)

但他還是抱著嘗試的心態打了過去。

炎熱的夏天,醫院裏的空調明明溫度適中,趙嶸卻覺得涼的過分,手心都冰涼涼的。他緊緊抓著手機放在耳邊,掌心的汗沾濕了手機的背面。

他呼吸急促地等待著,忙音持續不斷地響了十幾聲,接通了。

電話那頭傳來剛剛經過變聲的少年音,清亮幹凈,還潤著一絲溫柔:“……哪位?”

趙嶸喉結微動,握著病歷本的手一緊,硬生生將算不上薄的病歷本攥出了深深的褶皺。

他平生第一次和不知在何處的陌生人借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靠在醫院走廊發白的墻上開了口。

等到他說完自己的處境和目的,他自己都覺得像個騙子。而對面聽電話的那個人,是這個世界都為之存在、所有對於“優秀”的修辭都堆砌在身上的主角。

但是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十六歲的喬南期沒有掛斷電話,而是問他:“你怎麽拿到我電話號碼的?”

趙嶸愣了一下,蹩腳地說:“我只、只是想找個人幫忙,亂、亂按的……試一試……”

喬南期似乎笑了一聲,不再追問,只是問了他醫院的地址和病房號。

趙嶸腦子裏一片混沌,站在醫院的走廊上等來了還穿著高中校服的少年。

十六歲的喬南期剛上高中,一頭利落幹凈的黑色短發,單肩背著書包,穿著一身潔白的運動款校服,校服拉鏈微開,尺碼似乎略微寬松。可他在抽條拔個的年紀,寬松的校服不僅沒有襯得他瘦弱,反倒顯得他身型更為高挑出眾。

那時候喬南期的母親還沒有自殺,他也沒有和父親決裂,還是一個在眾星拱月下成長的少年,自信明亮,遠沒有現在這樣不可捉摸的深邃與鋒利。

他往病房門口這麽一站,路過的護士都回頭了好幾下。

和趙嶸從書裏了解到的那個謹慎小心、步步為營的喬南期完全不一樣。

趙嶸當時身體還在十四歲的年紀,站在喬南期面前,擡頭才能對上這人的視線。

他微微仰視著對方,張了張嘴,方才打的腹稿還未說出口,喬南期便側頭往病房裏看了一眼正躺在病床上的趙茗,說:“看來不是個小騙子。”

少年將書包甩到身前,拉開拉鏈,拿出了裏頭的錢包,問他:“繳費處在哪?”

趙嶸眨了眨眼,青澀的雙眸一瞬間堆滿了怔然。

對於這個世界裏除了他以外的人來說,他就是隨手撥出了一串數字,電話那頭的陌生人接了這個電話,在同一個城市裏,二話不說來到了他的面前。

還直言要去交錢。

他好歹不是一個真的十四歲的孩子,成年人該有的閱歷和反應還是有的。

愣了一會,趙嶸便羞赧地低下頭,說:“謝謝。”

他立刻轉身,帶著喬南期一路往繳費處走。

為了緩和兩人之間陌生而尷尬的氣氛,趙嶸試圖主動提起幾個話題。方才匆忙間沒有感覺,等到真的多接觸幾個來回,他才發現喬南期和原書的人設並沒有出入。

喬南期雖然看似是一個人來的,但走廊的前後都跟著明顯是保鏢穿著的人跟著,而他身邊正處於少年的喬南期看似隨性沖動,可一旦趙嶸提及到一些個人信息上的話題,喬南期永遠能四兩撥千斤地撇開。

這個年紀的少年明明還在披著校服在操場撒野的時候,這人卻已經內斂鋒芒,外露明光。

趙嶸沒忍住,多看了幾眼喬南期。

——期間還被喬南期的目光抓包了兩次。

喬南期一次性繳清所有費用的時候,趙嶸趴在前台的窗口旁,一筆一畫端端正正地寫了個借條。

他遞給喬南期,對方拿過,攤開在手掌上短暫的看了一眼,便直接將這借條撕成了幾瓣,團了團拋進角落的垃圾桶裏。

“不是好心,”他說,“我不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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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趙嶸依稀回想起這不算意外卻又意外的初見,才知道喬南期這話是十分認真的。

這一切其實應該止步於錢貨兩清的恩情,而不是起始於一廂情願的動心。

秋日裏白晝的時間總是會變得越來越短,趙嶸又在小院裏陪趙茗坐了一會,天色已經開始變黑了。

他擡手在趙茗眼前晃了晃,趙茗還是沒有什麽反應。這麽多年過去,趙茗的病情愈發嚴重,即便現在有著最好的醫療條件,清醒的時日還是日漸變少。醫生也和趙嶸打過預防針——趙茗隨時可能徹底癡呆,甚至是……

對於趙茗的身體狀況,趙嶸倒不是特別執念。他穿書前也是得絕症去世的,心裏十分清楚,人遲早都是要死的,盡人事不後悔就好。

他兩輩子唯一不管不顧、死不悔改的偏執,是喬南期。

可現在……

也沒有那麽偏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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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嶸回家的時候,喬南期已經在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