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5頁)

喬南期仍然坐在那裏。

他望著前方剛才趙嶸站過的地方,驟然道:“我是不是……一個很失敗的人?”

他這輩子,只遇到過兩個豁出一切來愛他的人。

一個是喬安晴。

他的名字是喬安晴取的——原先很美好的寓意,喬安晴的喬,賀南的南,期望的期。是她把他領養回來,不在乎血緣的隔閡,為了把喬家交給他,一點一滴,將他養成了十幾歲時意氣風發的模樣。

可她最終卻因為一個不值得的賀南,一點一點地抑郁、發瘋,最後連他的挽留也沒用。

他沒有留住喬安晴。

第二個是趙嶸。

他不僅沒有留住,還不得不親眼看著趙嶸走遠,而只有他站在原地,孤身一人,無親無靠。

他這樣的人……

當真是擔得起“失敗”二字。

喬南期心中不知百轉千回了幾遍,只是這話說得突然,在他身側盯著他的夏遠途一時之間甚至無法理解這句話。

夏遠途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不可能是喬南期說得出來的話。

夏遠途清楚地記得,喬安晴去世前後,喬南期的性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唯一不變的,便是那從始至終的驕傲。

喬南期從不低頭。

即便有過在賀南面前虛與委蛇般的低頭,那也不過是表現出來的假象,內裏,喬南期從未發自內心地認輸過——後來他也確實贏了,贏得漂漂亮亮,贏得酣暢淋漓。

至於對他們這些同輩的人,那邊更不必說了。別說同齡人,就算是他們的父母,誰提起喬南期的名字,不會帶上幾分敬畏?

夏遠途一直以為,這輩子喬南期都不可能會認輸。

因為沒有人能讓他這位無往不利的發小認輸。

可他卻實實在在聽到喬南期自己說出了“失敗”這樣的話。

鮮花芬芳,觥籌交錯,氣球在輕微的暖氣流動中飄蕩著。

天色已然暗了下來,穹頂鍍了一層鎏金,眼看星夜將至,場館內點綴的優美燈飾都亮了起來,提前給地面鋪了一層星河。

像是喧鬧卻平靜,繁榮而美好的歲月。

只有喬南期一人,不在其中。

沒聽到夏遠途的回答,喬南期居然荒誕地又問了一遍:“我是不是一個失敗的人?”

“不是,”夏遠途這回不假思索,“你怎麽可能是?”他目光掃了一眼周圍都在蠢蠢欲動湊到他們跟前來的那些人,接著說,“你擡頭看一下,他們都在等著你站起來,等不及要湊到你跟前。”

“湊到我跟前幹什麽?”喬南期扯了扯嘴角,自嘲道,“圖我的地位?事業?財勢?那些我都有。”

他看向趙嶸。

趙嶸和陸星平不知何時已經同人走到了他們附近,正笑著和別人談天打趣。

他說:“可我想把這些都贈予的那個人,什麽也不稀罕。”

“那你也……哎,那你也不至於失敗。天涯何處無芳草,”夏遠途自己是個花心的,不知道該怎麽勸,說來說去都是那些話,“分手都會傷心,走出來了就不會覺得有什麽,說不定還會慶幸自己又遇到了新的心上人呢。”

這話本來是為了安慰喬南期的。

可話音剛落,喬南期渾身一僵,復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趙嶸。

夏遠途這才回過神自己的添磚加瓦,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把剛才那些話也咽回去。

趙嶸和陸星平已然走了回來。

有他們共同的朋友看到他們還坐在這,招呼道:“老夏,喬大,怎麽還坐著?”

他們一群人站在一塊,當真像是婚宴上幾個朋友圍在一塊,插科打諢間說幾句恭喜。

喬南期克制地看了一眼趙嶸,斂下神情,緩緩起身。他實在太擅長偽裝,以至於此刻,即便是想刻意流露些許心間的酸楚,也做不出來這事。

他只能麻木著,聽到其中有人道:“星平,你這也太突然了。你們當時的婚約不是沒打算履行,我收到請柬的時候人都懵了。”

“對啊,還有趙嶸,”有人接著說,“以前你還常來和我們玩,最近一年多都不怎麽見到你,叫你你都不來。”

沒有人提陳家的事情。若是趙嶸當真隨著陳家出事落魄了,他們或許根本不會給一個眼神,可現在趙嶸站在他們面前,還和陸星平結婚了,他們自然又是另一種態度。

又有人點頭:“結果今天突然給我們玩個大的,厲害啊。”

另外幾人也笑了起來,顯然一個想法。

陸星平笑道:“有的事情就是很突然,沒辦法。”

趙嶸插了一句,他似乎生怕別人誤解陸星平一般,急忙道:“和學長沒關系,是我要這麽快結婚的。”

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喬南期目光沉沉,面上神情不變,可他垂著的手握得緊緊的,快要把自己的指節都給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