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皇帝是用過午膳才回來的,路過城門的時候,遇到從滎陽趕來的難民。

難民是一波一波的蹲在城墻下,衣衫襤褸不說,面黃肌瘦,靠著城墻,氣息微弱。

皇帝不知是這麽回事,吩咐停下車,讓人去詢問是哪裏來的難民。

丞相親自去了,本是懷著悲天憫人的心思,可當聽到難民的話,整個人嚇得哆哆嗦嗦,走回陛下跟前,咽了口水才說:“是滎陽失守了。”

皇帝同樣愣了,“為何無人來報?那麽大一座城池失守,守將不上報嗎?”

丞相說不出話來,事到如今,他不知情,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是常有的事情。滎陽失守,洛陽岌岌可危。

皇帝顧不得與丞相多作糾纏,吩咐人快些回宮,急召百官去宣室殿商議大事。

滎陽的守將是誰?她記不住了,從頭至尾,都是太皇太後安排的,大漢一路戰敗,叛黨勢如破竹,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思考了。

回到宣室殿,朝臣急急而來,兵敗如山倒,他們一群文臣急得在殿內打轉。

皇帝陰惻惻的眸子裏染著無比的憤怒,步履緩慢地踏上禦階,她將手中的奏疏砸向朝臣,“隱瞞不報、那麽大的事情竟然隱瞞不報,是誰、是誰給他們的膽子。”

殿內靜寂無聲,眾人跪下高呼陛下息怒。

李璞瑜並非先帝,不糊塗、不昏聵,眼下的地步讓她明白錯在大漢根基,她腦袋裏響起四字:回天無力。

她沾染一身戾氣,走回龍椅上,癱坐下來,面如死灰。

丞相建議道:“陛下,遷都吧,離開洛陽,往北走。”

“遷都?”李璞瑜死氣沉沉的面上終於有了一絲生氣,眼睛內閃著光,“遷往何處?”

“陛下,去紹都。”

“紹都?”李璞瑜想起來了,那是前朝大齊的王都,大漢祖先覺得那個地方不祥,就造了漢王宮。

她站起身來,立即決定道:“去紹都。”大漢都已到了今日的地步,也沒有什麽祥與不祥的說法了。

丞相等人立即應聲。

“不可。”門外想起女子的聲音。

眾人轉身去看,太皇太後跨過門檻,目光落在幼帝身上,渾身染著殺氣,“陛下遷都,會造成大亂,不過百裏,去了紹都又能怎樣,你們若想活命,就與逆賊談判,且看看首領是何人。”

今日太皇太後的臉色實在過於可怕,朝臣見慣後,都心有余悸,連答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皇帝也有幾分畏懼,“如何談判?”

太皇太後瞥了一眼趙之回,道:“趙大人去吧,你們是姻親,最合適。”

趙之回立即癱了下來,“太皇太後,臣冤枉,姻親、臣不知您的意思。”

太皇太後冷眼看著他,“哀家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告訴裴綏,裴澤在這裏,哀家能殺了他。”

趙之回徹底明白了,裴綏反了。

“臣、臣明白了。”趙之回閉上眼睛,裴綏是要做什麽呢?

太皇太後離開了,未央宮裏的筵席也散裏,女眷們陸陸續續退出未央宮。

走到半道上遇見太皇太後的車輦,女眷們停下行禮,而太皇太後並未看她們,目光徑直掠過。

等到車輦離開後,她們才慢慢離開。

太皇太後的車輦停在了未央宮外,她躊躇了會兒,並沒有下車,而是徑直離開了。

因為,她還有一件事要做。

裴家拿不出銀子,裴澤還關在刑部大牢,正好,她去見一見。

“若雲,備牽機。”

若雲渾身一顫,牽機是毒。藥,無藥可救,入口封喉,再無挽回的余地。

太皇太後換了一身衣裳,又穿著一件大氅,撇下眾人,自己一人去了刑部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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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澤身子不好,在牢內凍得瑟瑟發抖,他一面咳嗽,一面看向來人。

百裏沭好整以暇地看著面前的病秧子,這就是將來的君主?

她皺眉,做男人做成裴澤這個分上,也是世間少有,若不是算出他有帝王命脈,她才不會來搭救。

陰暗潮濕的環境讓裴澤的舊疾發了,他不停地咳嗽,百裏沭實在忍受不了,從腰間取出一粒藥,遞給裴澤,“想活命就吃了。”

裴澤愣了一下,沒有疑惑,接過就吃了。他渾身發冷,藥吃下去後,從喉嚨裏就開始發熱了,渾身舒暢,喉嚨裏的幹癢也好了許多。

“多謝。”他朝著國師感激道。

百裏沭將一身幹凈的衣衫丟給他,“換上,我帶你出去,出去別說話。”

裴澤在這裏待了不知多久,早就想離開了,接過衣裳後沒有遲疑,直接穿上,站起身,跟上百裏沭的腳步。

一路通暢,直接出了大牢。

出了大牢地界不過半裏地,走進民巷時,百裏沭停下腳步,巷子口站著一人,她猛地一驚,“李樂兮。”

太皇太後手握配劍,淡笑道:“國師,你讓哀家很省心,去了大牢,太惹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