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身在此山中(第2/3頁)

見金少爺急得臉紅脖子粗,王小元倒不似以往般縮手縮腳了,只問道。“少爺你…喜歡玉白刀客麽?”

若有人問當今天下最強的武功為何,無人能答。但若那人問的是天下第一俠客是誰,論誰都能想起玉求瑕的大名。方才這話如果拿來問王小元,他自然馬上會答“喜愛”。作為一個成日混跡於茶樓聽說書的小仆役,他愛聽些江湖俠義的故事,自然也最為向往玉白刀客。誰人不愛這般冠絕天下的人物,何況又是一位傾國傾城的女子?

金烏卻道,“討厭極了。”

“為何?”

王小元奇道,心裏不知怎的竟有些焦急。約莫玉白刀法是每一個像他這般愛聽江湖故事的閑客最最向往的功法了,連人帶刀都成了他的心頭至愛,容不得別人說半點壞處。

金烏陰陽怪氣地說。“他有何好?人一點都不利索,心性愚鈍,也不知是如何被稱作天下第一的。大抵現今武人偏愛風花雪月,嫌用刀太俗,無人使刀,他才有這本事當個頭頭兒的吧。”

“說得這般仔細……好像少爺見過她似的。”

王小元心中略略惱火,常人看玉求瑕皆是舉世無雙、傾國佳人,到了金烏口中這人兒竟像是個疏庸俗物般。他怪金少爺有眼無珠,卻不便說出口,只賭氣一樣瞪著對方。

“見倒是見過……”金少爺下意識地答道,一擡眼卻見王小元眼色清明,頓時心頭一驚。這少年在套他的話!於是他話鋒一轉,道。“不過僅有幾面。”

王小元本想問他天山崖的事兒,但話頭卻不知怎的被金烏轉過去了,於是王小元只得問道。“幾面?”

“你兩年前上山打柴時迷路啦。”金烏漫不經心道。“我本也沒想去救你,畢竟過冬柴火已備好,你又是個使不得的家奴,不要也罷。”

聽到這處,王小元的眉頭跳了一下。

金烏接著道。“但本少爺還是出去轉了一圈,四下張望了一會兒……怎麽也沒尋到前一夜栓的稻雞。”

王小元皺眉,結結巴巴問道。“不是…去尋我嗎?”

“唉,那時丟的稻雞我現在還惦記著呢。”金烏不答他,只氣癟癟地道。

少年仆役心中暗道:“看來還真是沒把我放在心裏。”轉又問道:“後來呢?”

金少爺古怪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道。“後來?我正瞧見有一女子站在雪地裏,因她身著白衣,我那時又一心找那只寶貝稻雞,竟是好一會兒才察覺到她。她臂彎裏攜著凍得不省人事的你,見有人看她,便把你放下徑直走了。”

“少爺說的什麽玩笑話?我聽三娘說……救我的人是你。”

王小元對這番話是不信的,畢竟在他心裏,金烏又懶又壞,常騙他上當,怎樣的謊話說不出來?誰料金少爺聽了他這話,居然捧腹大笑。

“你?你說我去救你?”金烏笑得眼角含淚,發出一連串扁啞的笑聲。待他笑夠了,忽地狠狠往王小元膝上踹了一記!少年沒料到自家少爺竟做出這樣的舉動,立時吃痛跪仆在地。

待王小元驚得擡起眼來,只見這小少爺黑著一張臉,眼神淩厲如刀。

金烏冷冰冰地瞪著他,一字一句問道。“三娘還和你說了什麽?凡她所言,一句也不可信。”見少年仆役呆愣,忽又漲紅了臉高聲道。“要我去救你,想得可美!數九寒冬,我哪有那心思去尋你?與其去冰天雪地裏攜張草席裹你的屍,不若舒舒服服在屋裏大睡一場咧!”

聽金少爺這麽說,王小元忽又遲疑起來了。眼前的人依然如料想中那般嫌厭自己,還不住地口出惡言,實在令他對左三娘所說的事無法置信。金烏會在風雪交加間將他一步步拖回人世間?會為他舍掉一條腿?他寧信三娘訛他,也不願信這尖牙利嘴的主子是他恩公。

他看著金少爺趾高氣昂的姿態,心裏不知為何愈發來氣,道。“既然如此,我還有一事相問——那救我回來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少爺總歸零星知道些其中因故罷。”

“你問我,我該問誰?不像個好人,也不似個壞人。說不準是個行遊江湖的俠客義士,閑來無事要搭救你一把,也說不準是個羅道邪教中人,要拿你來祭夜乞叉。”金烏顯得頗不耐煩,忽又想起了什麽似地道。“對了,那女子戴著個大鬥笠,紗條飛來顫去的,辨不清美醜。我看她腰裏那刀好看,覺得八成便是江湖傳聞的玉白刀了。”

他說這話時目光閃動,隱隱透出一點狡黠的光來,使得王小元分不清這話的真假。

少年仆役聽完這些言語,將信將疑。若金烏所言不虛,那他便是兩年前上山打柴時迷了路,多虧這女子搭救一把才得以活命。如那女子真如金烏所言是傳聞中的玉白刀客,說不準順了心教他個一招半式的刀法,那他會使刀倒是可說得通。但如果那天並沒有那女子出手相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