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十四)藏刀不見影(第2/4頁)

此時王小元上前一步問道。“這位大哥為何要扮作‘玉白刀客’?”

“唉,聞名天下的俠客雖多,但既出名、又無人見過其尊容的俠客便只有玉白刀客啦。”耍蛇人嘆道,“這位小兄弟不知道,今年扮演‘玉白刀客’的雖是小的,但往年都得要個女子來扮演。今年不巧尋不得這樣的女子,便只能叫小的來冒充一回啦。”

那耍蛇人向他們屈起了身子,他是修習過柔功的人,身子骨極為柔韌,也怪不得要挑他來演身姿柔和的“玉白刀客”了。耍蛇人比劃了一番,笑嘻嘻道。

“兩位大俠今夜也應看到了,小的在腰間系上一絲繩,先用立在最高的樁上以黑布裹身,算準時機就將黑布一松——刷——‘玉白刀客’便出來了,遠遠望去不就似憑空出現麽?這可是小的得意的絕技!”

這樣一來的確能解釋當時“玉白刀客”的人影為何自空中突現的景象,莊中眾人先前正仔細看著獸面男子使的“取頭術”,又受迷香蠱惑,哪裏能注意到早已有人立上高樁?到頭來這並非什麽神鬼顯靈,而不過是個藝人一手操演的幻戲罷了。

玉甲辰還是對錢家莊與這些戲人串通的事實耿耿於懷,又念及他們冒用師兄名號,心裏愈發憤憤不平,遂厲聲問道。“為何要協助錢家莊兩莊主演這出騙人把戲?”

耍蛇人雙手搓扭著笑道。“瞧您這話說的!小的方才也說過,咱們演幻戲是為了錢財,沒有錢財便在這世道上活不了,這是誰都知曉的道理。但是……喏……小的願意和大俠您說句實話。”

他身上還穿著玉白刀客的衣裳,面上卻堆滿了油滑的笑容,這叫玉甲辰頗為不適。那耍蛇人擠眉弄眼了一番,以手作扇形掩著口,湊近王、玉二人悄聲道。

“…舉辦這‘群英會’的兩位莊主之一,就是那銅孔方…其實是惡人溝中人。”

“惡人溝中人?”玉甲辰眨著眼重復了一遍,旋即露出了苦思的神色。他這天山門門主成日在雪山裏練劍,與世隔絕數年,早已不懂得當今世間有哪些武林門派。

王小元卻一下子回想起來。那銅孔方生得高高瘦瘦,國字方臉,兩髖外凸,整個人看起來方方正正,說起話來似唱歌般尖聲細氣,總愛附和著銀元寶。當時少年仆役還未多想,只覺得此人氣質不知為何與竹老翁頗為相近,沒想到他也竟是位惡人溝中人。

“怪不得那兩人氣場格格不入…一個叫銀元寶的胖子和一個叫銅孔方的瘦子,這三人果真奇怪得很。”玉甲辰沉吟,轉而正色道。“當然,鄙人早就料到了這一點。”

將馬後炮的見解說得如此直硬且不害臊的,恐怕世上僅有玉甲辰一人了。

“正是,正是!”見自己的話語被對面兩人聽進,耍蛇人樂呵著扭起了身子。“錢家莊本來只有那銀元寶一位莊主,銅孔方是後來的,聽說是因丐幫事務與長老鬧翻了臉,才不得不到這遠房親戚家裏來了哩。小的雲遊四方,自然認識些惡人溝朋友,這些流言飛語便是從他們那兒聽來的。”

“然後呢,你們演幻戲蒙騙鄉鄰百姓與這惡人溝的銅孔方又有何幹系?”玉甲辰眯細了狹長鳳目道,語氣故作疏冷。

耍蛇人嚷道。“關系可大著咧!”他穿著那玉白刀客的袍子手舞足蹈了好一會兒,口中胡亂哼起了西域的小調,在兩人身邊神神叨叨地晃蕩了幾圈,才忽地湊到他們耳邊低聲道。

“兩位大俠且想一想,咱們不過是在各地雲遊演幻戲的小幫夥,若是因此而與惡人溝結下梁子,那咱們後半生都不知該如何在江湖上混啦。銅孔方的臉面就是惡人溝的臉面,縱使他不接管門派事務,惡人溝中人都得看他幾分面子!”

“所以,”少年仆役撓著頭問道,“幫這‘群英會’作假便是你們為了討好惡人溝才作出的舉動嘍?”

耍蛇人一聽便不住發出似蛇般的嘶嘶笑聲。“這位大俠說得對!但‘討好’這詞可用得不對,小的也算得上是生意人,這事兒對咱們好,幹了便是。管他什麽‘玉白刀客’還是‘獨孤小刀’,只要有錢有利,小的誰都演得來咧!”

話說至此,真相已然大白。

錢家莊與這群江湖戲人相串通,每年以“群英會”的名頭吸引鄉鄰百姓前來。這借機斂財的行徑本非如此猖狂,縱使百姓想要見到傳聞中的俠客一面、求得他們援手,錢家莊也總會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

只不過今年境況有所不同——自數月前起,有一殺人兇犯在此地遊蕩,趁夜深之時取下鄉民首級、殘戮屍體,引得附近四周人心惶惶。百姓自然想結束這暗無天日的生活,便將希望寄托於各路豪傑匯集的“群英會”上,哪怕將家中所剩無幾的銀錢拿出都要得見“玉白刀客”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