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十)桃李醉紅妝(第2/2頁)

玉求瑕道:“在下不厲害。”

“你手上有繭子,一定時常握劍,日日殺人。”

“在下不殺人。”

“既然不殺人,那握劍作甚?”三娘纏著他問。

這話令玉求瑕嘆了口氣,“…是為了救人。”

“救出來了麽?”

“沒有。”

三娘見他忽而悶悶不樂,趕忙扯著他衣袖道,“不打緊,你還是厲害的,一時救不出,明日還能去救,來日方長嘛。”

“他等不了這麽久。”白衣刀客只是搖頭,隨後將嘴巴閉得緊緊的,像掛了把鎖,任三娘怎麽逗他都挑不出話頭來。

三娘在他身邊轉悠了好幾日,看著他每日裏勤勤懇懇地幫倌人們洗衣,溜出園去在豐元裏混日子。她發現玉求瑕總愛偷摸著在攤棚前晃,趁店家不備悄悄把銅板擲在人家腳邊。

“這是做啥?”三娘趁機逮著他問。

“還債。”玉求瑕答道。

“又還債又救人,這是在積下世福報?”

玉求瑕笑了。“天山門的人,自然是做不得壞事的。”

三娘也笑呵呵道:“你是天山門的人。我聽到啦,不許耍賴。”

他們在豐元博盤似的街巷裏走了一路,此時坐在水邊,醉春園的青簾子在風裏柔柔飄蕩,像百十條玉臂對人招攬。女孩在階邊一下一下地踢著石子兒,蕩得水面漣漪四起,畫船的影子在水波裏攪碎。

玉求瑕問。“若在下是天山門的人,姑娘要將在下如何處置?”

左三娘轉頭望著他,神色忽地哀婉了。她抿著唇思索良久,方才吞吐道。

“我想要你…救我。”見玉求瑕怔怔地看她,她的眼裏忽地泛起了瀲灩水光,目光飄忽不定,“你不是會使劍麽?不是鎮著西北,無人敢進犯麽?小女子對你…有一事相求。”

她蹲下|身子,靠在他身邊,像遭風拂彎的弱柳。她裝起假模樣、撒起嬌來可有一套,連金五都拿她沒辦法。三娘思忖一陣,便哀聲道。

“大俠有所不知,我本是閨中女子,本有一意中郎,卻不想遭豐元喇唬盯上,偏要我做他妾。小女子不肯,他便糾集了些無籍刁民,將親闈重創,誣我兄弟犯命。我…我沒法子,只得隨著繡花娘入了園,做些皮肉生意……”她愈說愈悲,捂著臉哭哭啼啼。

玉求瑕最見不得人哭,見三娘哭天抹淚,他慌得六神無主,左摸右摸,總算尋得塊鮫綃來,這還是倌人們賞來的。“姑娘莫急……”

三娘一把牽著他的手晃,“如何不急得?那喇唬拿了我姐姐性命要挾,明日便要大張酒宴,要在全豐元人面前強要了我,我…你要我如何是好……”

玉求瑕手忙腳亂地去抹她眼淚:“在下去與那位…公子說說道理,定有轉寰的余地。”

“真的麽?”

“真的。”玉求瑕嘆氣,“世上竟有此等無義之徒,讓姑娘如此傷悲難過,在下實在看不過眼。”

這話聽得女孩頓時心花怒放。三娘表面上哭天搶地,心裏卻在兀自發笑,她與顏九變說好了,要擺一出假宴來要他自投羅網。到了那日,自己便趁其不備在貼身之時將毒針刺進這人身子裏。顏九變扮作那惡光棍,在布伏好水部眾人,一舉取得此人性命。

想到如此一來便不用勞煩金五出手,三娘心裏大喜,覺得自己算得能替他分憂了。這玉甲辰也算得個戇頭小子,連自己這番胡話都深信不疑。

她像依人小鳥般,將腦袋靠在白衣人肩頭,將玉蔥似的纖指一根根往他手裏搭。玉求瑕以前可沒與女子這般親昵過,身子板繃得筆直,瑟瑟發顫。三娘握住了他指尖,往他耳邊吹氣兒,“哥哥,還有一事,你依不依得我?”

玉求瑕轉頭看她,五官的輪廓在日光裏投下淺淺的影子,像桑紙畫裏的人兒。左三娘蹙著俏麗的眉頭,輕聲道,“那喇唬賴皮賴臉,這次放過了我,下次依然會來犯事。我想教他死心,讓他知道我是個有主兒的人,欺侮不得。”

要論貼身之時,只有跨了鞍,待這人除了衣物刀劍後,她與顏九變才好下得手。

她摸了摸袖裏的銀針,擡臉看玉求瑕,眼裏亮閃得似落了九天的星子。

“…就當是作場假戲,哥哥,我也不怕人說閑話。能與我拜一回堂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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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就是這個意思,但被俺水了九章左右。玉求瑕這裏是不記得與三娘見過面的(這章太趕了,以後會修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