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二)舍無量心(中)(第2/3頁)

還未等她們服侍妥帖,錢老爺便如撲食餓虎般摟住那小孩兒,顫著手要解他絹裙肚兜。一入手只覺他黎祈似的滑,柔若無骨,當即大喜,猶如賞玉玩般把弄起來。

此時但聽有人笑道:“老鬼,管管你鳥兒,生得難看便莫要出來遛,省得倒了人胃口!”

從麻袋裏忽地探出支綠竹棒,正巧打在錢老爺胸腹間。女孩兒們頓時尖聲嚷叫,推攘作一團。

錢老爺低頭看了那竹棒一眼,忽地咧嘴一笑,伸手捉住棒梢,猛一使勁兒,便從麻袋裏突地翹出個人影來。

“王崽子!爺爺我可不愛迎你這稀客!”

王太乘機從麻袋裏鉆出。他先前躲進袋裏,與那小孩兒悶了幾個時辰,便是要逮著這一刻向錢老爺下手。醉春園由南派紅燭夫人掌理,若是直闖定無好果子吃,於是只得偷摸著混進來。

他見竹棒被抓,倏時松了手,草履猛地踢出,罵道。“錢老鬼!老子從小便沒爹媽,死爺娘!”

草履沒踩到錢老爺面門上,而是被一柄寒光森然的劍面抵住。那劍先前連鞘暖在小倌人身上,現時被他忽地拔出。

劍光細密,精妙無比,江湖客之刀法皆蘊著一副狂豪氣,可這劍卻偏生如金玉錦繡,使的是最微妙精絕的氣力,掀起風波如蟬翼拂面般輕微。

錢老爺一手執著劍,另一手不緊不慢地拈著長管,緩緩吐出一口繚繞煙霧。

若不是他赤著下|身,這孤老倒顯出一副侵吞山河、氣定神閑的氣派來了。但聽他悠悠道:“王當家,你大老遠地自那山旮旯裏來,莫不是也想與老夫同嘗鮮嬌罷?”

這老爺子正是中州錢家之首,使著手妙絕天下的相知劍,似取九重桃紅李白,化來春風細雨。

王太抹了把臉,一踩躺在地上的竹棒梢,那綠竹棒便打著旋活靈地落在手裏,他扳著手指,挑眉道。

“其一,老子是來揍你的。你可還記得你兒子?”

錢老爺哈哈大笑:“兒子!哪個兒子?”他環顧一室花娘美姬,“今夜過後,不又添了許多個兒子?”

王太倏時明白過來,這老爺子素來愛與雛兒相歡,也不知留了多少種。於錢老爺而言,這些花娘皆是器皿般的物事,與用以小解的夜壺並無不同。

“錢仙兒。”王太沉下眉,“你不記得這個名字?”

“姓錢。是哪個章台女給老夫生的小崽子麽?罷了罷了,”錢老爺滿不在乎地擺手,“你會給每一條巾子起名兒,會記得每一根扒飯使的竹箸麽?”

王太長呼一口氣。忽然間,他想起那坐在土階邊望著蒼茫山野的小禿瓢腦袋的身影。出頂天大山的路僅有一條,細窄蜿蜒,在翠林裏如一條白線。錢仙兒總是獨自一人眺望著遠方,抿著嘴,悶聲不響地坐上一整日。

那小禿瓢口上不說,心裏卻裝著亂藤般的心緒。他曾扯著王太問自己是從何而來,為何爹娘將他狠心拋棄,而他又為何生得與常人不同。

問得久了,錢仙兒也不再開口,只像個悶葫蘆般日復一日地坐在土階上發呆。

他隱約知道錢仙兒是誰的兒子,因為那時他正巧鉆進林裏偷黃皮果吃,一個倩麗的女人將繈褓放在草叢中,抹著淚入了車棚。王太認出那是大烏圩的娼家,她們頸上都系著青藍的水紋錦帶。

王太是個匪人,直腸子,有話絕不憋在肚裏一刻。所以他不明白那小禿瓢為何難過,只覺得心煩意亂,要自己是他,就該天南海北地找自己親爹娘去,見了面便賞他們兩拳,崩斷那對狗男女四顆門牙。

所以他也覺得訝異。因為錢仙兒難過,他也連帶著不舒服。而錢仙兒不會來報仇,可他卻來探丸借客一回了。

錢老爺摩挲了一會兒山羊胡子,忽而拍手道:“老夫懂了,那崽子是不是丟到了你那犄角旮旯裏?唉,王當家,你不會是氣不過,要上門來打我這老頭兒罷?

“你是嫌少了,還是多了?若是多了,賣了他便是,我聽聞廣信裏有些專收紅鉛秋石的人家,你若不愛養小毛頭,抹了頸子,用桶接了童子血,也得賣些好價錢。”

錢老爺若有所思,搓著手指道,“要是嫌少,待今夜這些童女接了雨露,都能賣到你那兒去,她們都過了初潮,又服了兔灰湯,明年初便能生些大胖兒子。”

王太沒說話,他的眼黑漆漆的,目光落在錢老爺的兩足上。錢老爺這時扯了張蓋了錦墊的馬紮,慢騰騰地坐下,雙腿擱在花娘們白皙的脊背上。

“這些女娃可機靈得緊,頗熟暖衾溫席,若王當家有意,既可魚水相歡,也可騎奴、坐奴。她們雖身子賤,可總歸是個能使喚的玩物,作弄起來也甚是活色生香。”但聽他捋著胡須,不緊不慢地笑道。

可話音未落,綠竹棒已倏地刺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