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九)罔聖羅刹相(第2/3頁)

說起與候天樓的恩怨,吞日幫主能大梁亦沖冠眥裂,高聲嚷道:“三年前,候天樓將下了細琵琶與百日蠱蠍的粥茶送到幫中,害咱們許多兄弟內功化盡,吞日幫死傷慘重!”

門外的弟子們個個聽得義憤填膺,眼中冒火,恨不得箭步沖上前去將黑衣羅刹撕成碎片。

惡人溝當家錢仙兒也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道:“前任當家王太也是遭了候天樓毒手,這才使得惡人溝做了一段時日的烏合之眾。小的將王太視作親大哥,沒了他,小的正似是痛失至親呐!”

他抹了抹幹巴巴的眼角,又情真意切地道:“小的還聽聞候天樓曾數度對天山門出手,先前拿慘絕人寰的手段害得四方長老殞命,交戰時讓不少學有所成的三珠弟子折損。即便是小的,也是真心實意地替天山門打抱不平!”

盟主武無功則神色凝重,從方才起就一直沉思不語。待眾人聲淚俱下地控訴了一番後,他沉聲道:

“候天樓……將武某的故交一家殘忍屠戮。如今寧遠侯府茅封草長,荒蕪無一人。階上血猶未寒,武某又怎能忘得了這等血海深仇。”

說到此處,他猛地一捶茶船。只聽得一聲巨響,木塊竟生出絲絲裂紋,整個兒裂開來!

武無功戟指怒目,吼聲如悶雷轟隆,震得眾人兩耳生疼嗡鳴:

“暫且不論方才你的言語,黑衣羅刹!候天樓之人血債累累,都應碎屍萬段。而你,便是其中最應被挫骨揚灰的一位!”

門外弟子亦七嘴八舌,喧聲叠起。眾人兩目發赤,仇火上湧。人人說起那些話文與傳聞中羅刹鬼的劣跡,只覺此人罪不容誅,千刀萬剮都難解人心頭之恨。

千夫所指之中,黑衣羅刹只是從容平靜地站著,仿佛紛雜斥責皆入不了他的耳。

良久,他沙啞而恬淡地開口:

“方才諸位所列的罪狀,有的是候天樓所為,有的卻不是。至於我,則一件都未做過。”

朗思方丈兩目噴火,再不復沉穩模樣,拂袖而起:“荒謬!還想狡辯!五年前你曾與五台住持交手,在場千僧皆看得一清二楚。那若不是你本人,又應是誰?”

“那時我未殺一人。”羅刹道。“不過是與破戒僧交過手罷了。”

一直閉口望著他們的迷陣子忽而懶洋洋地開口,聲調拖得綿長:“即便如此,候天樓之罪依然罄竹難書,黑衣羅刹也手上沾了太多血,如何也洗不凈。”他托著腮幫子,迷迷瞪瞪地問,“可你今日來這兒作什麽,不會是特地跑來挨咱們的罵的罷?”

黑衣羅刹點頭,鬼面後的嘴角微彎:“不錯,我今日確是有的而來,而我方才就已說過我的目的。”

他仰首看向座上的玉白刀客,女人高高端坐,身影隱沒在其余人身後,白紗後的面容冰冷無情,像是在睥睨著眾生。黑衣羅刹煞氣騰騰地望著她,聲音冷淡而狠勁之極:

“今日——我勢必要取玉白刀客的性命!”

話音方落,從梁上倏地翻下數個武盟侍衛,手執腰刀與四角槍,淩空直向羅刹殺來!厚實的紅面布甲將他們的身軀裹得沉悶笨重,可他們的手腳卻不粗拙,只見得寒星數點,刀刃槍尖已如疾電般飛出。

與此同時,武無功心中仿若有一根弦猝然繃斷,忿然拍桌而起,粗聲怒吼:

“狂妄自大!你究竟是什麽裝神弄鬼之輩,仗著藏汙納垢的候天樓在此放肆?先將你那寢陋鬼面摘下,再同咱們道出你這些胡言亂語!”

從這羅刹鬼入門的那一刻起,男人的心裏便似懸著一塊沉甸甸的巨石,晃晃悠悠,不知何時落下。他細細琢磨著黑衣羅刹的言語,只覺心頭擂鼓似的怦怦直跳。他死死盯著那獰惡鬼面,熾烈目光好像能將那銅面燃燒殆盡。

為什麽羅刹說——“前來做武盟之主”?武無功轉頭望向坐在身旁的那少年。顏九變面色蒼白,似覆了層寒霜,細軟的湖羊毛掩住了他布滿細汗的側臉。他死死凝望著黑衣羅刹,口唇發顫,似是隨時會從其間泄出一兩聲呻吟。

武無功眉關緊鎖,心裏隱隱有不祥之感,仿佛若是將那鬼面摘下,定會有無可挽回之事發生。而他也急於辨清來者是何人,竟敢殺到武盟群雄眼前來。

吞日幫主能大梁怒形於色:“這小賊不過仗著有些三腳貓功夫,欺壓良民百姓,實則無甚本事,連面容都要遮遮掩掩,在這兒打腫了臉充胖子!”又大手一揮,怒喝道,“弟子們,將他拿下,把那鬼面揭了,讓咱們看看這究竟是哪路腌臜貨色!”

一聲令下,各派弟子操起手中兵鐵,魚貫而入,喊聲如雷震天。幾個門生直躥而上,嚎叫著使起鐵劍,劍光如網交織,劈向黑衣羅刹。他們臉上掛著汗珠,手心裏亦濕膩,可當吼聲自喉間噴薄而出時,怖懼之情便減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