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三十六)昔去雪如花

玉斜被粗暴地按進了雪裏。幾只粗糙的手按在她肩上,隔著衣衫淫褻地摩挲她的肌膚,笑聲從身後飄來,讓她幾欲嘔吐。

“這小娘兒們傷了咱們好多弟兄,咱們好不容易才制著了她。容當家,你可得多給咱們些買藥錢呐。”武人們嘿嘿笑著,上前討賞。容將鐘十分大方,將碎金銀抓了一把,拋給他們。

雪地裏都是跪下來拾撿金銀的武人,佝僂的脊背拱起,人人像馱著螺殼。容將鐘下了馬,昂首闊步地走過去。地上倒著一個少年,渾身是血,手腳像是折斷了,軟綿綿地癱在雪裏。

容氏次子用靴底踢了踢他的臉:“喂,不是說了要出第三刀麽?怎地連刀都揮不起來,兩手就先斷了?”

方才這小少年喝出了玉白刀法第三式的名字,唬得眾人心驚肉跳,趕忙退開幾步。雖說這小子看著年紀輕輕,可畢竟是天山門徒,誰都不敢輕看。可沒想到這小子只虛虛一揮,掀起一陣風聲,便癱軟下來,身上鮮血橫流,沒了聲息。

眾人雖覺得古怪,卻覺得興許是方才有人先出了手,把他打成了重傷。有些功夫靠的是內勁,打在身上一時半會兒看不出來,可過得一二個時辰便會劇痛無比,甚而一命嗚呼。

玉斜朝著王小元倒下之處不住掙動,急叫道:“小元…小元!”

她方才沒留神,被人從背後偷襲得了手,一枚柳葉刀刺中了她的肺俞穴,另幾支鐵劍刺入了她的膝骨。那被她劈裂的耳廓的侍衛陰慘慘地發笑,將刺進她身中的刀尖旋了一旋。

王小元倒在血泊裏,一動不動,雪花落在他身上,又被溫熱的鮮血蒸融。玉斜怔怔地望著他,發顫而失神的雙目裏忽而起了層迷濛水霧。

“師弟…你還醒著麽,小元師弟?”她輕聲喚道,可那人靜悄悄的,既沒應聲,也未睜眼。自責之意湧上心頭,一定是她沒護好師弟,讓他受了內傷。

容氏次子踢了幾腳那少年,覺得無趣。“罷了,約莫是死了的,方才擺開架勢時嚇了老子一跳,沒想到是個孬種,尋不到半點樂子。”

他站起身,忽地朝玉斜陰惻惻地一笑,“看來,要尋歡作樂,還是要同徐小娘子一起啊。”他揮了揮手,示意旁人,“把她衣衫扒了,掛在馬旁,就這末一路去庭州,要所有人都瞧瞧,她就是個該被容氏使喚的賤婢子!”

玉斜心頭一顫,卻忽覺按在身上的粗糙大手將她胳臂擡起,低笑聲在周圍盤旋,一只手粗暴地扯起了她的前襟。冰涼的朔風湧入衣中,她驚惶地睜大雙目,叫道:“不要…不要!”

衣衫被扯開,露出裏頭的襕裙,紅艷艷的,繡著鼠姑花兒,裹著玲瓏的身段。邪淫的低笑從四方傳來,一雙雙發紅的眼直盯著她,像食腐的禿鷲。

容氏次子低著頭望她,手裏掂著從她刀上結下的玉|珠,細細地摩挲,唇角勾起玩味的笑。他彎下身,想摸一摸她細膩而白皙的臉龐,玉斜恨恨地擡眼,在心裏打定主意,他的手一摸過來,她便咬碎他的手指。

覆在臉上的陰影越來越大,容氏次子的手近了,玉斜渾身一顫,卻聽得一旁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

“別…碰。”

她愕然地轉頭,就連容將鐘也止住了動作。那個伏在地上、渾身是血的人正顫巍巍地支起身子。

王小元擡起臉,用骨頭幾近破碎的手臂撐在地上,氣若遊絲地道:“別碰…師姐。”他咬著牙,艱難地吐字,“有什麽事…沖我來罷。”

“沖你來?”一旁的人不屑地笑,“容當家要你師姐做妾,你能替她麽?”一陣笑聲喧雜地響起,可不一會兒又弱了下去。

束發的白綢落了,漆黑的發絲散下來,水一樣地流瀉在肩頭。容氏次子方才第一回 如此之近地細看那少年的面容,雖帶著血汙,卻神清骨秀,眼裏似有淋漓水墨,像個女孩兒。

“咦,仔細一瞧,這小子生得倒挺不賴,莫非是個女弟子,扮男裝下山來了?”周圍有些細碎的竊語。

先前逗留於玉斜身上的手忽地松開了,向王小元摸去。有人扳住了他的下顎,以露骨的目光打量著他。王小元對這事兒似是早已習以為常,他被王太賣進過許多回醉春園,孤老們對他的皮囊很有興致。

只是他如今兩手幾近骨裂,撐不住身子,在寒風裏瑟索。頭痛得厲害,暈暈乎乎的,那些曾在玉斜身上流連的手落到了他身上。可他覺得說不定也不賴,如此一來,師姐便不會受辱。

玉斜心高氣傲,這些人又算得她仇家,如今落於這些人手中,已教她羞憤欲死。可是他沒事,他是從惡人溝裏出來的小混子,什麽肮臟的活兒都見過。

周圍的人陰笑連連,有人道:“這娃娃身上都是血,臟死了,你們倒還有興致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