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新年番外】相守夜歡嘩(九)

一趟覺睡得昏昏沉沉的,外頭人喧聲此起彼伏,卻也鬧不醒床上的人。

金府裏的下人是不怎麽怕金少爺的,甚而能稱得上是對這主子肆無忌憚。除夕一整夜,他們都在堂屋裏吃酒談天,炒碟素辣雞下口。到了後半夜,幾個婦人抱著小孩兒來了,嘰嘰喳喳地談天說笑,留著三頂甲的孩童在院裏亂躥、點花炮,絲絲白煙從窗屜縫間落了進來,滿屋子裏都是嗆鼻的煙氣。

可金烏只困乏地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他總覺得有什麽玩意兒在舐著自己,一下一下的。身上沉甸甸的,像壓了石頭。他掙紮著睜眼,卻發現兩手被反剪在了背後,細細的紅繩捆著他的腕節,竟是在睡夢裏被綁住了。

褥子鼓鼓囊囊,在微微地聳動,金烏咬著厚衾,擰頭扯開。

“……”金烏沉默了好一會兒,說,“王小元,你在做什麽?”

王小元正這時仍散著發,著單薄而松垮的明衣,身姿蒲柳似的優柔。真是奇怪,這小子昨夜還忸怩得很,才一夜的功夫,這就轉了性子。

聽到他聲音,王小元擡頭,口齒不清地道:“早啊,少爺。”

“你…做什麽呢,放開…我!”金烏扭動著掙紮了幾下,捆著手腕的紅繩倒挺緊,可當王小元騎在他身上時,他卻不敢動了。

王小元的臉紅撲撲的,眼裏朦朦朧朧,像有吃酒過後的醺然。他說:“噓,別動,過一會兒就好啦。”

“你舒服麽,少爺?”

金烏閉著眼,沒說話,但面頰也要滴出血似的艷紅。

許久,他聲若遊絲:“別…”

可昨夜後,王小元似是得了趣,偏不聽他的話。

“你要是像昨晚一樣就好啦。”王小元有些失落,拉起褥子,把他倆卷作一塊。

金烏的眼皮不大撐得開,一副困倦的模樣,他道:“我好像…生病了。”

王小元方才下床,在桶裏掬了把水洗面,聽罷這話,他伸手去摸金烏的額,果然有些滾燙。

“糟啦,是昨夜咱們忘了蓋褥子,把你給涼著了麽?”王小元大驚失色。他倆養病雖花了許多時候,但畢竟武盟大會時的傷勢著實嚴重,這幾月身子才在漸漸康復。

他倆可算得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一轉眼便又把傷病拋在腦後了。

金烏說:“讓我睡會兒。”王小元呆呆地點頭,從他身上下來。金烏又道,“繩子給我解開。”於是王小元便也伸手去解,可惜他手腳拙笨,愈解愈成死結,反而勒得金烏喘不過氣來。

最後金烏紅著眼,破口大罵道:“蠢材!算啦,不解啦,就這麽睡著罷!”

於是他翻身便睡,可總覺得身上冷得受不了,良久,總算嘟囔著道,“王小元,你過來一點。”王小元大喜,撲上去抱著他。

可摟抱卻還不夠,旋即是耳鬢廝磨,說些綿綿情話,蜻蜓點水似的啄吻,片刻後又變成唇齒相依。磨來蹭去,系在手腕上的紅繩散落,身上的星星火點蔓延成燎原之勢,不一會兒又大起衽席之事來。

街巷裏爆竹聲不絕,清早的豆粥香散了,日頭爬上瓦檐頂,再過了些時候,天邊泛起艷麗紅霞,東廚裏發出做晚膳時的柴薪畢撥之聲。

臥房門整一日沒開過,床榻上的兩人也睡了一日未下地,外頭喧鬧聲不歇,無人聽得見屋中細碎聲息。

到了夜幕垂臨時,金烏喘著氣,一把捉住王小元腦袋,道:“別…咱們不能再這麽呆下去了。”

王小元還在不安分地往他身上摸,聽了這話,愣愣地住手,“怎麽了?”

“今夜是除夕,要是再耽擱下去,木嬸該進房裏攆咱們啦。”金烏先打了個寒顫,“她會把咱們扒成倆光屁股,吊在水冬瓜樹上抽。”

想到那光景,兩人都栗栗悚懼,也沒了辦事的心思。經一日夜的廝混,床榻上一片狼藉,身上有些細細的紅痕和牙印子。

看了看他倆的模樣,王小元說:“咱們如今…多半是不能見人的。”

金烏有些發惱,“快些下床!隨便洗洗便成了!木嬸先前同我說了,戌牌時候一到,武無功那老兒要來!”

他倆雞飛狗跳地折騰了一番,總算摸出衣物套在身上,可頸上有些零星的紅痕遮不住。王小元有些惴惴不安地望向金烏,約莫金烏也同他有一樣的困惱,可他只是把一條不知從哪兒來的紗羅巾子搭在王小元脖頸上,說:“遮著。”

兩人裹得像粽子一般,搖搖晃晃地去了堂屋。

堂屋裏燈火通明,年畫、窗花都已掛好,四下裏一片喜慶的彤紅。桌上已擺開大碟紅黃年糕、扁食和雞魚。桌邊沒什麽走動的親戚,只有些新來府裏幫傭的下人,都已讓木嬸安坐好,動起筷來了。金烏拉開椅子,擺手示意王小元也坐下。

木嬸從後頭冒出來,也著一身喜慶的紅襖子。她細狹的小眼望了望金烏,又看了看王小元,良久,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