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們這是在……為她出氣?

年朝夕有一瞬間這麽想。

可下一刻她又覺得不太可能。

她什麽脾性她自己清楚,除了父親之外,沒人會覺得她這麽個脾氣差到一定境界的大小姐還需要別人為她出頭。

哪怕是在她和牧允之他們關系最好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事情,他們也只會勸她不要逞口舌之利。

她相識了百年的人都這麽想,更何況兩個她根本不認識的外人?

年朝夕早已經習慣對那些話自動過濾,戰神之女的盛名之下,她的一絲一毫缺點都會被拿出來無限放大,她能讓一個人不開口,不能讓每個人都不開口。

所以大概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

年朝夕這個念頭剛落下,便聽見雁危行冷冷道:“怎麽?二位道君連如何開口說話的都不會了?”

他說話時,周身那令人恐懼的氣息已經平復了下來,仿佛方才那一瞬只是別人的錯覺。

可這樣的他卻並沒有讓人覺得平靜,反而給人一種山雨欲來般的危險。

直面這種危險的兩個修士五臟六腑都在疼痛,一絲反抗的力氣都提不起,卻咬著牙仍要問個明白:“我、我等不知何處得罪了這位道君,還請道君明示!”

他們大概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得這無妄之災,兩個人既不認得年朝夕,也不覺得隨隨便便說兩句年朝夕的壞話能有什麽了不得的。

畢竟大家都在說,一句兩句有可能是假,但說多了假也變成了八分真,既然都在這麽說,那麽多他們一句少他們一句又有什麽了不得的?

他們從頭到尾不知道自己為何被人針對,也從沒往他們隨口說的那句話上想。

眾人都聽出了這話外之音,於是一時之間,連始終都笑眯眯的和尚都開口諷刺道:“呦,二位道君還真是好大的忘性。”

少年道君冷笑一聲,正待說話,卻見面前蒼白的少女突然半蹲在了那兩個修士前,平靜的視線直視著他們。

少年忽然啞聲。

眉眼猶帶病色的蒼白少女直視著他們,看的兩個修士不明所以,便忽然輕笑了一聲,但開口卻是毫不留情。

“我若說二位道君私德不修、實力不濟,一身修為功績全數源於父輩,無有父輩功績便是一事無成,這輩子也難堪大任,二位會如何想?”

年朝夕話音落下,方才編排年朝夕的修士猛然睜大了眼睛,怒道:“你這是在胡說八道!你又不認得我,如何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這是只憑一己想象便信口胡說!”

年朝夕覺得他說得十分有理,於是便點了點頭,聲音清淡的說:“原來道君還懂這個道理啊,我原本想著,道君看起來也並不認得我,便能將我的所作所為說得如親眼所見,還以為道君便是那種不懂道理的信口開河之人,卻沒想到道理道君懂是懂得,卻不會用在自己身上罷了。”

那個修士怒道:“我何時說過你,我……”

話沒說完,突然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般,猛然停了下來。

他這時候才想起來方才他都說了什麽。

他看著年朝夕,結結巴巴:“你、你……”

年朝夕站起身,淡淡道:“二位道君還是盡早離開月見城吧,畢竟我只是個空有一身血脈卻一事無成之人,道君便不怕哪日我便控制不住那惡蛟,道君與月見城一起葬身蛟腹嗎?”

兩個人瞬間便臉色通紅:“你是那小城主!”

兩個人估計這輩子都沒想到他們背後順人壞話還能被逮個正著,臉上像是被打翻了調色盤一般,五顏六色的十分精彩。

年朝夕不再看他們,站起身對雁危行說:“煩請道君放這二位離開吧,畢竟在我這無用之人的地盤上,兩位道君怕是呆得不怎麽舒心,還是讓他們盡快離開得好。”

少年道君定定看了她片刻,周身威壓一松。

兩個修士連滾帶爬的站起身,似乎是覺得沒臉見人,具是掩面奔逃。

沒跑出兩步,雁危行淡淡道:“道歉。”

兩個修士猛然頓住,回身沖年朝夕行了一禮:“我等有眼無珠,冒犯仙子,還請仙子見諒。”

年朝夕貼心提醒他們:“二位道君盡快離開,免得因我這無用之人擔驚受怕。”

兩個人瞬間跑得更快了。

那和尚看著他們的背影,嗤笑一聲,道:“可見啊,這世間多的是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人,戰神大人尚在時庇佑一方,多少人得過他的庇護,如今他不過隕落短短幾十年,便有人要將他的獨女踩上這麽一腳。”

這番話頗有些厭惡人間之意,一點兒都不像是個本應慈悲為懷的佛修能說出的。

說完,他還轉向自己的同伴找認同:“雁危行,你說是不是。”

那位玄衣道君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同伴這麽說,聞言連個反應都欠奉,徑直看向年朝夕,躊躇片刻,道:“我擅自替仙子多管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