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仙子,這裏離大城太遠,魏留聲沒有買到什麽像樣的法衣,只有先委屈仙子穿這個了。”小姑娘一臉愧疚的這麽說。

年朝夕接過她手中的包裹打開看了看,裏面是一件紅白相間的留仙裙,是件凡衣,但比她身上這件又是血又是泥的衣服好多了。

那小姑娘還遞給了她一面鏡子,說是讓她打理儀容。

說完,小姑娘貼心的走了出去,還給她帶上了門,一群少年少女在外面處理魔軀的屍體,給她留出空間打理儀容。

此刻天已經亮了,昨夜滂沱的大雨也停了下來。

年朝夕隔著門,聽見那個叫魏留聲的少年十分快樂地說:“我就說鬼節容易沾染晦氣吧,人族多久沒見過魔物,這麽巧就讓咱們碰上了,還好碰見了人美心善的仙子救了咱們。”

年朝夕聽得忍不住一笑。

那少年怕是不知道,救了他們的“仙子”正是昨夜重返人間的一只孤鬼。

少年話音落下,那小姑娘斥責道:“孟浪!快別胡說八道了!這裏離咱們年小戰神的墓這麽近,一般應當是沒魔物敢靠近的,這事不簡單,回去之後一定得告訴魘姑姑。”

少年道:“可是現在的魔族不是已經和咱們……”

後面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小了下去,年朝夕沒聽清,但也沒去深究。

她一邊換衣服,一邊忍不住想那小姑娘口中的“魘姑姑”。

昨夜,能打聽的都被她從他們口中打聽出來了。

在那群少年少女口中,他們的魘姑姑是杜衡書院山長,為人不苟言笑,深居簡出,但對學生們卻是一等一的好,雖是妖族血脈,但在月見城卻是十分被人尊敬。

他們說著他們心中“魘姑姑”的形象時,年朝夕心中浮現的卻是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的身影。

那小姑娘被她撿到時還是一個化形都只能化一半的魘獸,被當成稀罕物賣到了奴隸市場上。

一個元嬰修士看上了她的血脈,買她回家當爐鼎。

出了奴隸市場,那小姑娘看到了被眾多高手護衛著出來閑逛解悶的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撲到她身前,讓她救救她。

當時年朝夕一邊讓人擋住那修士,一邊問她:“那我要你有什麽用啊?”

小姑娘支支吾吾了半晌,說:“我、我能讓你做美夢。”

為了這句話,年朝夕直接動手搶人。

她年少氣盛,為了和一個元嬰修士搶人,差點兒砸了拍賣場。

第二天父親的下屬們就紛紛勸諫到了父親頭上,讓他約束女兒,否則不利於他的聲望。

她父親直接說,修真界又沒有皇帝,他要聲望做什麽?

後來小姑娘跟在她身邊,她簡單粗暴的給人取名叫“魘”。

在年朝夕的印象中,魘兒獨自一人時性格一直十分膽怯,只有在她身邊時,知道有人撐腰,倒還活潑些。

她曾一度覺得魘兒是不是得了應激性創傷心理障礙。

一直到她死之前,魘兒都是連化形都沒掌握全的狀態,但凡情緒激動一些,無論是喜是悲,腦袋上兩只白生生的角都會冒出來,控制不住。

上戰場前,她讓魘兒為她著甲,臨走之時,魘兒拉住了她的衣袖,眼中的倉惶藏都藏不住。

那時候,年朝夕很怕她死了之後,這傻丫頭在外面根本活不下來。

所以她讓他留在這裏等她。

只要她還留在月見城,這座城有她的恩惠、有幾百燕騎軍,魘兒身上有她的標簽,好歹能活下去。

可沒想到,魘兒留是留了下來,一留卻直接留成了杜衡書院的山長。

年朝夕根本沒辦法把自己記憶裏怯生生的小姑娘和那些少年少女口中高冷寡言實力深不可測的杜衡書院院長聯系在一起。

魘兒,魘姑姑。

好家夥,她一閉眼一睜眼,魘兒直接長了一輩。

那丫頭……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年朝夕沒辦法問更多東西,因為那群弟子雖然單純了些,但也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更重要的是,昨天那受重傷的小姑娘是魘兒認下的弟子,她比旁人更警醒一些。

那小姑娘體質有異,昨天夜裏還是一副重傷的模樣,今天早上就已經能活蹦亂跳的給她送衣服了,化神期的高手都恢復不這麽快。

年朝夕估量著她應當是有妖族的血脈,畢竟只有妖族才擁有這麽強悍的肉身。

估計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魘兒才收了她當弟子。

年朝夕邊想邊給自己換好衣服,那身遍是血汙的衣裙直接被她給埋進了尚未熄滅的火堆裏。

她現在連自己怎麽復生的都沒搞清楚,謹慎一些,最好還是別留下太明顯的痕跡。

換好衣裙,她想了想,又翻開了那小姑娘留給自己的銅鏡。

下一刻,她被自己給驚了一驚。

鏡中的少女貓眼微微上挑,膚白唇紅,容光艷艷,是一種濃烈到極致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