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雁危行?”年朝夕遲疑。

面前這傷勢沉重的少年,居然是雁危行!

年朝夕心驚之下,什麽都沒來得及想,快步走了過去。

於是她便也理所當然的沒發現面前少年在聽到這個名字時毫無波瀾的反應。

仿佛不是在聽自己的名字,而是在聽其他不相幹的人。

少年只茫然又專注的看著她,在她靠近的那一刻,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恍惚片刻,嘴角突然動了動,神情似笑似哭。

年朝夕被他的傷勢奪去了全部心神,在他身前站定,下意識的想扶住他。

面前高大的少年卻突然俯下身,伸手緊緊地抱住了她。

年朝夕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面前的少年擁抱的力道卻越來越大,但動作卻又是極其珍視的,仿佛在擁抱一縷看不見的風,怕稍微用一點力氣它就會消散,又想從此以後將它融入骨血。

他的雙手緊緊地抱著她,他的下巴沉重的壓在她的肩膀上。

年朝夕下意識地伸手想推開他,擁抱著她的少年卻突然低低道:“我……找到你了。”

“兮兮,你是兮兮。”

少年的聲音分外篤定,動作卻是與此截然不同的惶然。

年朝夕推拒的動作一頓。

某一刻,她仿佛回到了死前的那個戰場上。

在那個戰場上,年朝夕對雁危行最後的印象,是他廝殺於萬千魔修之中不斷試圖靠近她的身影。

可他終究沒能靠近她。

她和魔尊同歸於盡時,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仿佛隔了咫尺天涯。

此刻的雁危行卻仿佛漸漸的與戰場之中那個雁危行重合了。

一樣沉重的傷勢,一樣的一身血色。

他伸手抱住了她,恍然間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

仿佛她並未和魔尊同歸於盡,一覺醒來的不知道多少年時光也並未流逝,面前的這個少年仍是廝殺於戰場之上想靠近她的那個人。

而這一次,他不僅撕裂了戰場之上的萬千魔修,也撕裂匆匆流逝的百年時光,最終還是站在了她的身前,終於能伸手將她拉回來。

年朝夕張了張嘴:“雁危行……”

她叫他的名字,面前的少年卻毫無反應,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在叫他。

他又將手臂緊了緊,重復道:“……找到你了。”

下一刻,少年擁抱著她的手臂卻突然軟軟的垂了下來,整個人轟然倒地。

他仿佛是強撐著力量一般,如今終於見到了年朝夕,終於將她抱在了懷中,這股強撐的力量便也隨之消散。

年朝夕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去扶他,好歹沒讓他砸到地上,再重新加重傷勢。

她有些慌張的四下望了望,四下卻沒什麽能倚靠休息的東西。

看了一圈,她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墓碑上。

嗯……

沉吟片刻,她果斷扶著人倚在了自己墓碑上。

雖然說靠著墓碑休息這種事情有些不道德,但她這個墓主人都同意了,那便無所謂了。

將他放好,年朝夕這才有心思打量他。

他身上的傷勢很重,卻又古怪得很,年朝夕居然分辨不出這傷勢究竟是如何造成的。

她伸手為他把了把脈,表情更加狐疑。

分明是這麽重的傷勢,可他的脈搏卻健康的很,比一般修士更沉重有力。

這到底是脈搏不正常,還是他的身體不正常?

年朝夕有一瞬間懷疑自己的判斷。

昨夜她打坐了一夜,靈力也些微恢復了少許,於是又嘗試著給他用了一個最簡單的治愈法訣。

治愈的靈力落在他的身上,轉瞬間就被吞噬的一幹二凈,傷口卻沒有一絲變化。

於是年朝夕便確定了,雁危行的傷勢真的有古怪。

她心中忍不住哀嘆。

雁道君啊,這麽多年沒見,你怎麽仿佛比我混的還慘的樣子。

治愈法訣沒有用,年朝夕幹脆給她用了一個清理法訣。

他身上的血汙幹凈了一多半,於是原本那張被遮掩了一半的面容也清晰了起來。

少年如她記憶中一般銳利俊美,可是相比於記憶中的那個人,此刻的少年俊美中添了一絲昳麗,五官也仿佛長開了一般,原本柔和的線條逐漸鋒利,於是這長相便顯得更加有攻擊性,整個人的面容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

可他的氣質卻又是違和的,記憶中的雁危行寡言不善言辭,面前的這個人卻不知道經歷了什麽,哪怕是在昏迷之中,他周身也帶著一股若隱若現的威嚴。

年朝夕看了片刻,撕下了半邊裙擺,開始給他包紮傷口。

他傷勢古怪,既然治愈的法訣沒用,那就只能用凡人的方式包紮。

為他包紮時,雁危行身上種種怪異之處也一一在她腦海中浮現。

她最開始為雁危行的出現驚愕,後來又為他的傷勢心驚,但卻也不是一點兒都沒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