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念溪偷偷接了侍女的活,端著茶往魘姑姑的住所送去。

她一邊低頭看著這幾千靈石一兩的靈茶,一邊咂舌著魘姑姑要找的那個人對姑姑到底有多重要,這麽珍貴的靈茶居然用得毫不吝嗇。

走進魘姑姑的院子,念溪隔了很遠都能聽見魘姑姑的笑聲。

那笑和魘姑姑平日裏應付外人的那種溫和又有禮的笑不一樣,那是極為開心的,像是個普通女孩似的笑聲。

念溪一時間有些失神。

她自小在魘姑姑身邊長大,在她的印象之中,魘姑姑的情緒一直都是淡淡的,沒什麽喜歡的東西,似乎也沒有格外討厭什麽,除了事關小戰神的事情,其他什麽都不在意,也什麽都不牽掛。

魘姑姑在她面前所展現出來的最激烈的情緒還是在幾年前,那個名義上的月見城城主突然回了月見城,不知道和魘姑姑談了什麽,魘姑姑直接動了手,兩個人打塌了半座山峰,那時魘姑姑的表情近乎暴怒,帶著刻骨的恨意和濃烈的殺意。

這是除了那次之外,魘姑姑所展露的最明顯的、且是正面的情緒。

念溪難以抑制的升起了一絲好奇。

那個人到底是魘姑姑的誰呢?居然能讓魘姑姑這麽毫無防備的笑出來?

她一時失神,站在了門外,居然忘記敲門。

直到裏面的聲音停了下來,一雙手從裏面打開了們。

那一刻,念溪豁然睜大了眼睛,眼眸中流露出驚喜來。

面前的人頂著一張足以讓男女都為之瘋狂的臉,看見她,略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怎麽是你送的茶?”

是雨夜是救了他們一命的仙子!

她果然沒有認錯,杜衡書院裏贏了演武的那位面容陌生的仙子就是她!

再次見到這位仙子的驚喜和突然直面這張臉的沖擊夾雜在一起,念溪的腦袋直接宕機,原本找好的種種十分正當的借口這時候都想不起來了,居然直接說了實話。

她結結巴巴地說:“我心裏好奇,想看看我在杜衡書院看到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仙子你。”

話音落下,面前的仙子微微有些訝異,隨即忍不住笑出了聲。

在那笑聲之中,念溪猛然閉了嘴,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麽蠢。

她眉宇間閃過一絲懊惱。

她正緊急想著該怎麽補救,面前的仙子卻笑意盈盈地接了她手中的茶,帶著笑聲的嗓音多了一絲旖旎的慵懶,“多謝你送的茶了,不過這種事情下次還是交給其他人做比較好,你這個年紀就該好好習武念書。”

念溪頓時臉紅,低聲應了句是,比面對著自己夫子時還老實。

仙子見狀笑了笑,托起茶盤轉身。

念溪眼疾手快的從身後抓住了她的衣袖。

仙子訝然看過來時,念溪壓低了聲音小聲道:“仙子,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和魘姑姑是什麽關系啊,我從來沒見到魘姑姑這麽高興過。”

面前的仙子一愣,遲疑道:“魘兒……你魘姑姑,以前很少高興嗎?”

念溪撓了撓頭,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我不知道,但魘姑姑很少笑。”

面前的人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燭光之下,她眉目低垂,眼角眉梢之間都是濃烈的悲傷。

片刻之後,她卻又擡起頭,輕輕笑著,說:“我是她的……故人吧,我們很久未見了。”

話音落下,那人轉身走了進去。

隔著門板,念溪能聽見自己的魘姑姑近乎撒嬌的抱怨聲,透著一股少女般的嬌俏:“姑娘,你怎麽去這麽久啊……”

門外的念溪眨了眨眼睛,在心裏默默地說,肯定不只是故人。

……

年朝夕將泡好的茶放在桌子上,茶香味混著濃郁的靈力氣息,香的撲鼻。

魘兒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年朝夕倒了兩杯茶,隨口道:“魘兒,你收的那個徒弟挺有趣的。”

魘兒忍不住笑了出來,嘟囔道:“我就知道是那丫頭。”

年朝夕回頭看她。

她的臉色異常的蒼白,是那種重傷之後血氣不足的灰白,她的眼眶也紅紅的,因為最開始哭的太厲害,眼白處都泛起血絲來。

可她卻又是帶著笑意的,那天真而又充滿信賴感的笑仿佛仍是兩百年前的那個魘兒,絲毫未曾變過。

但在年朝夕眼裏,此刻的魘兒卻像是幾乎要開敗的玫瑰,枝葉枯萎、利刺鋒銳,花朵近乎凋零,卻依舊掙紮著怒放,甚至開的更加熱烈燦爛。

年朝夕耳邊響起念溪的那句話來。

魘姑姑很少笑。

年朝夕心頭突然泛起一股細細密密的疼來。

兩百年了,一成不變的只會是年朝夕這個將兩百年過成一瞬間的亡者,除她之外,誰的兩百年不是一天一天的熬過去的呢。

年朝夕便突然問:“魘兒,你的傷是怎麽回事兒?傷的這麽重,為什麽不好好閉關呢?我聽人說你是突然出關的,什麽事情讓你這麽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