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年朝夕微微眯了眯眼。

這人她見過。

那個淋了一夜的雨,又在她面前突然昏倒又突然消失的修士。

會是巧合嗎?不到半個時辰前她剛見到他,這時候便能在困龍淵裏“偶遇”?

年朝夕的神情變得危險了起來。

他此時離的已經極近,但卻絲毫不在乎雁危行依舊沒有放下的劍,默然看著他們。

但不知道為什麽,年朝夕總覺得他是在特意看她。

那流露出種種復雜情緒的眼睛隱藏在白霧之後,猶如實質的視線卻形影不離。

年朝夕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雁危行見狀,劍尖微微翻轉,流露出危險的起氣息來,語氣卻淡淡地道:“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嗎?”

隱藏了真容的術法?

年朝夕在心裏說了聲果然。

那白衣人似乎是又看了她一眼。

他絲毫沒有理會雁危行,卻看著她,啞聲道:“你呢?你想讓我解開易容嗎?你想看我真面目嗎?”

年朝夕聞言皺了皺眉頭。

陌生的臉,陌生的聲音。

這人認識她?

年朝夕心念轉動,面上卻淡淡道:“你解不解開易容,都不影響我對付你,劍勢之下,誰管你易容不易容呢?”

面前的白衣人一愣,下一刻卻突然擡手蓋住了臉,幾乎不可抑制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年朝夕不知道自己是否聽錯了,那笑聲之中居然帶著一絲蒼涼。

下一刻,他聽見這人喃喃自語般的說:“不愧是你能說出來的話,不愧是……”

那人放下手,微微垂下了頭,那張臉迅速變化著,那聲音也迅速變化著。

他張了張嘴,用一張全然不同的臉緩緩道:“不愧是……年朝夕。”

他頓了頓,緩緩擡起頭來。

年朝夕握劍的手猛地一緊,神情卻越發緊繃。

她緩緩地、一字一句道:“沈退。”

那白衣人,便是沈退。

此時此刻,年朝夕發現自己居然絲毫不驚訝,反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面前的人在她說出“沈退”這個名字時,眼神突然亮的嚇人,那雙眼睛中帶著哀意和愧意,更多的則是年朝夕無法理解的狂熱情緒,這種種情緒糾結在一起,讓年朝夕幾乎無法辨認,但她一眼看過去時,那其中最強烈,也是面前的人最想讓她知道的情緒,名曰後悔。

他下意識地上前兩步,低聲道:“兮兮……”

年朝夕心中突然不可抑制的泛起一股厭倦來,那厭倦毫無遮攔的表現在她臉上。

她厭煩地看了沈退一眼,徑直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雁危行直接擋在了她面前,濃重的殺意凝聚於劍上。

年朝夕半邊身子藏在他的身後,臉上的厭煩幾乎不加掩飾。

沈退猛然定住,像是被誰當胸錘了一拳似的。

他突然苦笑道:“你厭倦我?你恨我?是的,你是應當恨的,畢竟……”

“夠了。”年朝夕淡淡的打斷了他。

她眉宇間的厭煩更加濃烈,從未如此刻這般強烈的感覺到沈退這個人的不合時宜。

不合時宜的被她救,不合時宜的野心。

如今,他又不合時宜的出現在她面前,在這種地方表演著他的後悔。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沈退,兩個選擇,第一,你盡管在這裏和我糾纏,然後我和你來個魚死網破,讓那惡蛟坐收漁翁之利。第二,我們的賬之後再算,現在,你既然進來了,最好老實一點,否則,我直接把你扔進深淵裏。”

年朝夕話音落下,沈退突然慘笑道:“算賬?兮兮,我們之間有什麽賬好算呢?你覺得我會我會對你不利,你不信任我,那你不妨現在就把這條命拿走,我沈退絕無怨言。”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年朝夕就這麽冷冷地看著他,靜靜地聽著,等他說完,平靜問道:“你說夠了沒有?”

沈退閉了閉眼,啞聲道:“夠了。”

年朝夕平靜道:“謀算便是謀算,背叛便是背叛,我年朝夕兩百年前便輸了,是我看不破人心,技不如人,我輸得心甘情願。你若是就這麽謀算到底,自我之後不擇手段的一步登天,我敬你是個梟雄,可你現在算什麽?做過的事情再跑過來說後悔,你是在看不起自己,還是在折辱我年朝夕?”

沈退幹澀的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他想說自己並沒有折辱她的意思,他想說他真心實意的想贖罪,他早便後悔了。

他想說自己兩百年來日日忍受著折磨,他每每入夢,每一個噩夢都是和她有關。

可是看著年朝夕冷淡的臉,他卻覺得自己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此時此刻,年朝夕對他的冷漠,甚至比那無數次出現在他噩夢之中的,來自年朝夕的恨意和報復更讓他痛不欲生。

如此的冷漠,如此的理智,甚至連他想象中的恨意都沒有,看他如看陌生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