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聖上冊封十殿下為秦王, 對這個幼子的寵愛遠遠超過所有的皇子,其意一望便知。

別說是廢太子已經被廢了,就算是沒被廢,聖上對貴妃和十殿下這樣的寵愛, 也未必不會聽信鄭貴妃的枕頭風, 將這孩子立為太子。

“你們幾個也大了, 親王就藩原是老規矩, 朕也不好因為疼愛你們就壞了,”聖上笑吟吟地握住貴妃的手, “你們是替朕狩邊,將來說不得朕還會與貴妃遊幸或是封禪,或是以後朕慶賀壽辰, 你們進京拜謁也是一樣的骨肉團圓。”

沒有哪位皇子是想遠離長安這個帝國權力中心的,聖上這樣無非是變相地給十殿下掃清障礙,將那些有可能威脅到十殿下的皇子都清除出了長安。

但是這樣的分封也還是有些叫人意外,五皇子與七皇子反而不如一個三殿下得到的食邑更豐厚,惠妃和麗妃看了貴妃幾眼,卻又無可奈何,滿心的不情願, 只是不敢抗旨。

廢太子形容稍有些憔悴,他這一兩年也只是偶爾參與節慶宴會,知道聖上心存芥蒂, 不會再冊封自己做皇太子, 但是聖上立一個鄭貴妃的孩子, 萬一鄭貴妃記恨東宮殺了秦氏一門,外加為聖上獻美、鐘妍又叫鄭貴妃覺得難堪,那聖上百年之後, 貴妃豈能善罷甘休?

鄭玉磬開始不敢在明面上表露什麽,回宮之後才服侍聖上脫去厚重的朝服沐浴:“聖人怎麽這樣偏心,幾位殿下都比咱們元柏大呢,您封賞元柏竟然比他幾位兄長都多,小孩子哪裏承受得住這樣的福氣?”

聖上在前面宴飲也累了一日,聽見她這樣嬌嗔,只是在她面上啄了啄,“太子是國本,總歸是要比普通宗室更尊貴些的,如今他們是兄弟,來日便是君臣,若不如此,怎麽分得清尊卑?”

鄭玉磬抿唇微笑,其實聖上當初對待太子大抵也是如此,兄弟間分了親疏尊卑,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但是還沒等她說起七殿下的婚事該怎樣安排,忽然被聖上握住了手,低聲喚了一聲“音音”。

聖上在前面飲了些酒,略有些醉意,那聲音聽起來似乎都有些惑人的醇厚,哪怕鄭玉磬已經不再是輕易被人哄騙的少女,聽起來也覺酥麻,她瞥了一眼旁邊的浴池,正想該怎麽推辭,卻見他靠近了些,正要低頭閉眼,卻被人以唇齒相欺。

溫熱的氣息灑落在她的額頭上,柔軟覆住了往日秋水盈盈的眉眼,鄭玉磬雖然與聖上敦倫的次數不算少,但這樣如愛人一般的溫柔愛憐她卻是下意識抗拒的。

只是還沒等她推拒,那如蝴蝶輕掠過花枝的繾綣便已經只剩下綿綿無盡的余情,聖上見她睜眼,低首與她額頭相抵,“音音,你是朕心頭的明珠,朕這輩子做錯過許多的事情,但並不後悔,只有對上你這雙眼眸,朕總覺得不安。”

他瞧見音音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合該成為君王的女人,當她緊緊靠在別人懷中的時候,他每每克制不住地向她多看一眼,心中便生出萬般的柔情與不盡的歡喜,仿佛偷竊來一樣難得的珍寶,仿佛大殿之上再也沒有第三人了。

做了這麽多年的君主,投懷送抱的女子並不算少數,但他頭一回希望有一個已經做了臣婦的女子能大膽些,偷偷覷他一眼也好。

可惜大殿的歌舞與她夫君的容顏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宮廷的規矩也早就束縛住她的舉止,不會向上亂瞟貴人,更不可能看出獨坐高處的天子面色淡淡地在飲酒觀舞,實則卻為了一個自己親手送出去的女子寸心如狂。

這樣的珍寶看過了,總有還回去的那一日,他不甘心,也不管她的意願,順水推舟,借著溧陽下的藥順勢欺辱了她,占有她。

哪怕知道她是因為失去神智才這樣,可依舊沉溺於溫柔鄉中一錯再錯,用她所在意的名節與親族威脅她,恐嚇她,叫她心甘情願地伺候自己。

但是等到真正攬她入懷,甚至將她當作孩子的母親來看,才覺得越是喜歡、越是心疼,越怕輕薄了她,不肯叫她有一分半點的傷心,除他以外,但凡威脅她的人都該死。

那份情意並沒有隨著時間的增加而消減,與她多做一日夫妻,只覺多一分繾綣,沒有得手後的心滿意足,反而為她打算,愈發患得患失。

從她生元柏的時候聖上便知道,自己待她到底是怎樣的心意,原來除了他的元妻,有朝一日他真的也會將別人當作是他的妻子,發自內心地去疼愛她。

若是她早出生幾年,自己又不曾對孝慈皇後許下這樣的誓言,他遇上音音的第一刻,就會想著立繼後的事情了。

若是事先審一回秀女,不那麽隨口指婚,她早就該是自己放在手掌上的女子。

可惜,世間的後悔藥比長生不老藥還難以求得,因為只要人活一日,長生不老就有一日的飄渺希望,方士們還可以繼續糊弄,但是後悔卻是立時見效,只要人還算清醒,便知道無處可得這種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