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第2/3頁)

月皊低著頭,後知後覺地將呆怔的視線落在身前的匕首上。她挪蹭著轉過身去,背對著江厭辭。江厭辭由著她的動作,只是為了給她擦身,他不得不再前邁出一步,才能給她擦前身。

寬大的雪色棉巾披在月皊的肩背上,隔開了江厭辭,匕首隔著棉巾,時不時地碰著月皊。

直到身上的水被擦幹,開始穿衣裳,月皊才終於緩了口氣。她匆匆穿衣服,不想讓江厭辭幫忙,可是發顫的手指頭竟是兩次也沒能拿起架子上掛著的心衣。

江厭辭探手,替她取下來,又替她穿。他一邊幫月皊穿著,一邊低聲問:“抖成這樣,你怕什麽?”

怕什麽?月皊也不知道,她回答不上來。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太笨了,現在腦子裏好像是一團漿糊,連冷靜思考都做不到了。

江厭辭將心衣細細的帶子給她系好,才擡眼望向月皊,他漆色的眸底有克制,又艱難地在這種克制裏擠出似溫和的笑意。他擡手,寬大的掌心輕輕蹭了蹭月皊的臉頰,低聲告訴她:“不要怕。今日不繼續了。”

月皊好不容易從亂糟糟的思緒裏擠出點清明的理智,她知道江厭辭應該是想繼續的。她小聲問出來:“為什麽?”

江厭辭正在給她的小褲翻到正面來,聞言,頓時停下手裏的動作,擡眼望過來,問:“你想?”

月皊一怔,輕輕抿了下唇,沒有吭聲。

江厭辭繼續將另一條褲腿翻過來,然後將小褲遞給月皊,道:“不能讓你未婚有孕。”

月皊指尖顫了一下,才伸手去接。也不知道是她沒接住,還是江厭辭先一瞬松了手,褲子落到了地上。

緊接著,月皊聽見江厭辭輕笑了一聲。很快,江厭辭拿了條寬大的棉巾隨意地裹了自己下半身,然後他把月皊抱了起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剩下的衣物,江厭辭沒有讓月皊再碰,盡數是他幫她穿。

月皊凝望著蹲在她身前幫她穿鞋的江厭辭良久。

她反復思量著江厭辭剛剛與她說的話。她生出迷茫來。

三郎真的不介意嗎?

如果真是這樣,他又為何要考功名?他如今剛剛高中,正是入仕時,她的事情若是這個時候影響了他……

她低語輕輕喚了一聲:“三郎。”

“嗯。”

待江厭辭擡眼望過來,月皊慢慢彎了彎眸,露出一張溫柔的笑靨來。她說:“三郎讓我再想一想好不好?”

“好。”江厭辭立刻應下,沒有半分猶豫。

“你要想多久都可以。”他說。

月皊將手朝江厭辭伸過去,她輕輕抱住他,將臉枕在他的肩頭,長久地凝望著從屋梁上斷斷續續滴落下來的水珠。

·

暴雨如注時,將離娘離去的腳步攔住。她此時正在李漳的書房裏。未落雨時,她趕過來勸李漳明日不要陪她一起去陽英鎮。

如今距離聖人大壽已不遠,並非離京的合適時候。陽英鎮距離長安並不算多遠,依離娘之意,她不願意李漳陪她走這一趟,耽誤他的事情,他若是擔憂她的安危,多派幾個侍衛隨行便是。

她勸了一會兒,李漳倒也答應了下來,讓她自己路上當心。離娘剛要離去,外面忽降暴雨,便將她留在了李漳的書房等雨停。她安靜地坐在角落裏,瞧著李漳處理公事。

離娘以前便知道李漳很忙,今日倒是頭一回困在他的書房裏,安靜地望著他專注辦公的模樣。

她的唇畔不由自主地攀上了一抹柔情的淺笑。這大概便是情衷,只是這樣凝望著他,心裏就會被滿足的小幸福填滿。

李漳剛寫完一封信,閉上眼睛,略顯疲憊地向後倚靠著椅背。離娘猶豫了一下,緩步朝他走過去,立在他身後為他捏捏肩。

“殿下好些了嗎?”離娘軟聲問。

“好多了。”李漳睜開眼,拉過離娘搭在他肩上的手,阻止了她繼續捏肩的動作。

離娘被他握在掌中的手卻暫時沒有被放開。

“說說話吧。”李漳道。

離娘想了一下,問:“殿下覺得我是那個姚族人的女兒嗎?”

這個疑問懸在離娘的心裏已經太久了,這段時日,她心裏一直是那樣的忐忑不安。她拼命告訴自己那個姚族人一定是認錯人了,此番不過白跑一趟。只有這樣想,不給任何希望,最後才不會失望。

李漳沒有回答,反而問:“你對小時候的事情還有印象嗎?”

“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父親。甚至就連母親也不是一直在我身邊,也曾將我放在別人家寄養失蹤了一段時日,等母親再回來接我……我只記得那個時候母親瘦了一大圈,人很憔悴,沒有胃口吃東西,還總是嘔吐,看了大夫也不好。她時常撫琴哼唱著家鄉的歌謠落淚……”離娘搖搖頭,“後來沒過多久母親就出事了,她出事的時候,我只四五歲,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