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第2/4頁)

沈元衡認真聽著她的話,時不時點點頭。

江月慢頓了頓,再言:“母親問我要不要回洛北。你想回洛北去,還是想留在長安?”

“聽你的啊。”沈元衡脫口而出。

打量著沈元衡一臉真摯的表情,江月慢突然覺得自己簡直是多此一問。不過她仍是溫聲說了句:“你可以再想想。”

江月慢沒有和沈元衡多說,便轉身往回走,回到華陽公主身邊去。

還沒走到地方,江月慢隱約覺得席間的氣氛有點奇怪。和她剛剛離席前的熱鬧歡笑場景差距很大,一個個人臉上都有些欲言又止強壓著心情的表情。

她在華陽公主身邊坐下,壓低聲音詢問:“母親,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華陽公主輕輕點頭,同樣低聲向江月慢說道:“秦簌簌倒大皇子懷裏了。”

江月慢訝然。

這事兒,自然不能隨便聲張。只是華陽公主和江月慢所坐的這幾桌都是皇親國戚,很快各自得了消息。

江月慢皺皺眉,眉眼間浮現幾許嫌棄的神色,她沒有壓低聲音,用尋常的語氣,意味不明地說聲:“這也太心急了。”

旁人都聽見了,誰也不能在明面上接話,可都不由自主地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又或者短暫地目光交匯一瞬。

華陽公主很贊同江月慢這話。秦簌簌這手段太拙劣,簡直是孤注一擲地賭一把,透著股上不得台面的無賴氣。

“她當然極了。”華陽公主仍舊壓低聲音,對身邊的江月慢道,“皇後一朝倒了,沒有撐腰做主的長輩,也沒有強勢的母族。而且姑娘家的年紀可不等人。”

“能成嗎?”江月慢皺著眉問。

“李漳又不是前太子李淙。李漳聘妻,一定會把母族的勢力放在首位。”華陽公主冷笑,“就算原本能成,咱們也得讓它不成。”

江月慢琢磨了一下,才又說:“我卻覺得也未必需要咱們做什麽了。就算秦簌簌能賴上李漳,李漳也不可能讓她如願。正室,她想都別想。大皇妃的位子都空了四五年了吧?李漳看得可重了。”

華陽公主想了想,贊同地頷首。李漳的發妻,家世是何等的顯貴。李漳若再娶妻,身份地位低於發妻太多,他恐怕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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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簌簌倒在李漳懷裏的時候,李漳眼裏閃過一絲驚訝又瞬間恢復了尋常。他甚至任由秦簌簌在她懷裏坐著,沒將人拉開。還是秦簌簌自己慌慌張張地站起身,再朝李漳福身訴歉。

李漳笑笑,道:“無妨。”

他垂首,慢條斯理地拂了拂衣衫前襟上的褶皺。

待秦簌簌走了之後,身邊的親信湊到李漳面前低聲道:“這位縣主恐怕馬上就要哭哭啼啼地去求恩典了。”

李漳接過江厭辭遞過來的酒,漫不經心地說:“去就去吧。”

江厭辭瞥向李漳,略顯詫異地問:“若她真求了賜婚的聖旨,你就應了?”

江厭辭覺得秦簌簌這手段太令人不齒,若李漳應了,豈不是太吃虧。

李漳擡眼,給了江厭辭一個古怪的眼色。

“有話你就直說。”江厭辭道。

李漳反問:“你以為我是你?”

李漳笑了笑,手指轉著指間的酒杯。他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若秦簌簌真的求到了賜婚的聖旨,他不僅不會拒絕,還要滿面堆笑地謝主隆恩。

當然了,至於秦簌簌能不能活到大婚的那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將手肘搭在江厭辭的肩上,笑道:“反正有人與為兄說過——沒有他殺不了的人,我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他都會幫我去做。”

殺個煩人又貪心的女人,多簡單的事情。

江厭辭瞥了李漳一眼,將李漳搭在他肩上的手拿開,道:“也就半個月了。”

李漳還沒想明白江厭辭這話是什麽意思,江厭辭已經站起身走出了宴席。

李漳目光追隨著江厭辭的背影,看見了立在遠處等候的太監。他微微眯眼,認出那個內宦是父皇身邊的人。

江厭辭要去見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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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宴開始沒多久,聖人便離了席,回到自己的乾元殿,靠在榻上閉目養養神。

一上午繁復的流程走下來,即使他不同於下面的皇親國戚文武百官站立著,他就算是坐在龍椅上也有些吃不消。

聖人不得不承認自己這身體越來越不中用。

靜貴妃坐在他身邊,動作不輕不重恰到好處地給他揉捏著肩頭,又順著他的手臂,慢慢捏下去,最後反復去捏揉他發木的手,這雙手每日批閱奏折處理國事,經常乏得慌。

聖人身上的疲憊逐漸得到緩解,他嘆了口氣,說道:“這麽多年了,還是你這手藝最解乏。”

“能給陛下解乏就是好的。”靜貴妃含笑道。

聖人睜開眼睛,望著坐在身邊的靜貴妃。其實他心裏一清二楚——靜貴妃是為了李漳忍著惡心來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