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六十五(第4/5頁)

倒是個幹脆利落的辦法,亦符合呂不韋敢於豪賭的心態。

只是——

他膽子夠大的。

盡管秦國確有滅一國之力,也能消滅韓國。可真要這麽做,其他五國肯定要瘋狂反撲。

周天子的後代雖然只剩下個東周文公了,那也是沒死絕呢,你怎麽敢?

呂不韋敢,秦王子楚卻是不太敢。哪怕他想,也不能在即位第一年就說滅國。

“軍令狀就免了。”

秦王即可駁了回去:“但打韓國,是個好法子。也該讓六國警醒起來,我秦國多年不出兵,不代表丟了出兵的底氣。既然相國請願,那就讓相國代寡人出征。蒙驁何在?”

蒙驁出列:“末將在。”

秦王:“你與相國一同帶兵,討伐韓國!”

…………

……

回到府上,趙維楨換下華貴的深衣,解開發髻,只穿著裘衣讓她感覺放松許多,當即長舒口氣。

先秦時代的中()央()集()權並不是那麽厲害,各個官階擁有自己的權力,毋須天天向秦王稟告,因而這個時候的秦國並不是天天都有朝會。

而今日朝會,先是任命官員,又是定下伐韓,最後朝會結束,還要與其他臣工交流一番。

一天下來,趙維楨只覺得比上一星期的課、跑十次工坊都累人。

甚至她還是好的。

呂不韋剛領了相印,就準備親自出兵,就算不今日走,也過不了多久。要說累人,肯定也是他累。

但也沒人能比眼下的呂不韋更為風光。

趙維楨側頭想了想,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一番,起身來到了呂不韋的屋子。

休息了半天,天已半黑。

她跨進呂不韋的屋子門檻,發覺男人還穿著深色朝服,頭戴正式發冠。

他端坐在長案之後一動不動,竟然是連衣服都沒換。

“你睡著了?”趙維楨驚訝道。

“嗯?”

呂不韋聞言一驚,而後擡頭。

雖然他雙眼清明,不像是在打盹的模樣,但直至趙維楨走到面前出聲才發現她的到來,也是不知道神遊到哪裏去。

“維楨。”觸及到趙維楨的視線,呂不韋溫和一笑:“沒有,我想事呢。”

“想如何打韓國?”趙維楨問。

“想我該把這相國之印擺在哪裏。”

說著,呂不韋把懷中的相印拿了出來,放置於長案之上。

趙維楨:“……”

二人對視片刻,而後毫無征兆地,呂不韋驀然爆笑出聲。

認識他這麽久,趙維楨從未見過呂不韋這般模樣。

放肆、猖狂,近乎於神采飛揚,那雙永遠清明謙遜的眼睛迸射出野心勃勃的光芒。

藏匿壓抑如此之久的渴望,在此猶如滔滔江水,突破了洪堤。

他笑了許久,看著那相印,卻又好似並沒有把它真正的放在心上。

趙維楨直至他酣暢淋漓地笑完。

呂不韋最終收了笑聲,那就好像是一場發泄,笑過之後,留在俊秀面孔中的仍然是清淺笑意和君子般的神情。

“維楨見笑了。”

他說:“縱然你提及孝文王身體不好,我也沒想到……”

沒想到會這麽快。

呂不韋不可思議地摸了摸相印的邊沿,仿佛這塊物事是從他夢中走出來的。

趙維楨側了側頭,也跟著露出笑意:“該要恭喜你。”

呂不韋:“也該恭喜維楨,終於有了正式官職。”

之前秦昭王封她為論議夫人,雖有實權,卻是個虛名。誰能想到這過了才一年,她就成了太子太傅。

“如此下去,”呂不韋說,“維楨想要封君,也是唾手可得。”

趙維楨一哂。

還覺得她說不稀罕爵位是說虛話呢?她是真的不稀罕好不好!

“就如此不把韓國放在眼裏麽?”趙維楨沒接茬,而是把話題扯回正事:“你又沒有打仗的經驗。”

“又不需要不韋親自去打。”呂不韋笑著說:“我只負責代王上坐鎮後方,不韋還是不做外行人指點內行人的事情。”

也是。

他主張打韓國,並且打贏了,其實這就算是他的功勞。跟著軍隊出兵無非是做做樣子,只要他不做糊塗事,八成是沒什麽問題。

況且歷史上也有呂不韋帶兵出征的記載。

相國隨軍,就是彰顯國君重視,他就是個吉祥物。

不過嘛——

“既然你不在乎,那就算了。”趙維楨抿了抿嘴角。

“什麽?”

“我本想著……”

趙維楨一邊慢吞吞地說著,一邊擡起左腳。

隨著她的動作,衣裙下擺微微撩起,光()裸的足踝之處,指甲那麽寬的金環松松垮垮地掛在上面,趙維楨的腳這麽一動,金環便與足履相撞。

呂不韋瞳孔驟縮。

“想著你籌謀初定,也算是有一段平和時期。”她低語:“既是要馬上出兵,不如抓緊。那你要是覺得打韓國不是什麽大事,那等回來再說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