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這話正好觸動了太上皇的心事。雖然已經證實季繁是北狄的細作, 但是不妨礙太上皇一直擔心賈赦要亂司徒家江山。便是以前賈赦絕無此心,自己三番五次要殺他之後呢?

可惜司徒碧那個不孝子仰仗賈赦太多,還給了他兵權。

“你去將皇上請過來。”太上皇對戴權道。

現在司徒碧才是一國之君了, 哪怕太上皇有再多的不滿,語氣也緩和了很多,用字都講究了,是‘請’, 而不是‘傳。’

其實都不必特別去請,現在於司徒碧而言,雖然成功登基,然而依舊是政權未穩, 司徒碧防著太上皇呢, 太上皇見左寒松的事, 司徒碧都知道。況且左寒松這樣的人, 既然要挑撥司徒家和賈赦, 這些話也不會只當著太上皇說啊。

次日三司會審, 司徒碧、太上皇皆旁聽。

公堂之上,左寒松掃了一眼眾人, 三司官員都很年輕,這天下究竟是年輕人的, 原來自己這麽老了。老到治理天下的都換了一批人。

顏濟滄一拍驚堂木,道:“人犯左寒松,你處心積慮,勾結外敵,顛覆江山, 該當何罪!”

左寒松這把年紀是經不住受刑的, 哪怕是龍禁尉去平安州提人的時候, 路上也都是小心伺候著,生怕這位年紀極大的重要案犯一命嗚呼了。大理寺將其收監之後,顏濟滄不但沒對其用刑,其飲食用度都交代了要給好的,甚至還請太醫給左寒松把過脈。

當時的秦太醫說左寒松脈象虛而浮,五臟漸衰,天年快到了。

因而左寒松歸案之後,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甚至還吃了秦太醫的幾貼藥,現在瞧著倒是精神不錯。

左寒松‘啊’了一聲,用反問的語氣道:“該當何罪?老夫最大的罪過便是輸給賈家祖孫三代了吧。這世上向來不是成者王侯敗者寇麽?若非當年老夫略差一點兒敗給賈代善,今日也是三朝元老了,輪到到你這毛頭小子來審我?”

顏濟滄名門之後,當年顏濟滄之父曾與左寒松同朝為官。雖然顏濟滄已經年過不惑,左寒松稱其一聲毛頭小子倒也沒什麽問題。只是現在左寒松是階下囚,顏濟滄為大理寺卿,實在令人唏噓。

顏濟滄再拍了驚堂木道:“修得胡言亂語!本官問你什麽,你答什麽便是!”

大理寺卿可不是什麽好幹的活。審的皆是王室宗親,貴族重臣。尤其這些年,從一僧一道案開始,顏濟滄審了多少大案要案,裝了一肚子司徒家的秘密。司徒家人是什麽性子,顏濟滄再清楚不過。左寒松這樣的人多說得幾句,句句都可以紮司徒家幾父子的心。

左寒松倒也很是配合。其實左寒松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若非如此,可以讓司徒礫在北狄多耕耘幾年,根基再牢固一些。當年當然,彼時估計景順帝也整肅了朝廷內外,司徒礫依舊是弱勢。

思緒飄得有些遠,等顏濟滄問完話,左寒松倒是很配合。左右是翻不了盤了,無論是年齡還是身體狀況自己都沒機會了,索性便將一切都告知司徒家又如何?

將自己的布局和策劃剖析得越明白,司徒家就越知道他們便是坐擁天下,也不是自己棋盤上的棋子,自己的對手唯有賈赦而已。同時也讓他們知道連自己都輸給賈赦,司徒家更無一人是其對手。以後這天下就讓司徒家和賈赦爭去吧。

左寒松將自己的策劃大致說了一下,有些輕蔑了瞧了一眼太上皇父子,末了道對太上皇道:“為什麽你那幾個兒子一個接一個的要謀反?因為他們身邊的謀士便是老夫的弟子;至於這一次,北疆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麽軍情十萬火急。你深信不疑的季繁乃是北疆細作,老夫也比你先知道,因為北狄王身邊也有老夫的弟子。

所以北狄要南下入侵朝廷,兵分幾路,老夫也知曉。因此北狄王前腳南下,老夫後腳就讓北疆和西海沿子一起出兵,占領了北狄。原本打算以北狄和北疆、西海沿子三塊地為依托,先與朝廷南北而治,分庭抗禮。若不是賈赦!若不是賈赦!”

說到這裏,左寒松劇烈咳嗽起來。他再是瞧上去精神不錯,甚至有幾分仙風道骨,到底再次挫敗在賈代善子孫手上,豈能不激動。

更激動的卻是太上皇父子。

原來天下格局真的是在左寒松的掌控之中的,在場眾人,無一不是聽了一耳朵的驚心動魄,難為賈赦居然能破如此局面。不但解了朝廷的北疆之圍,還活捉司徒礫和左寒松。

司徒礫也是激動無比。他心懷大志,況且因母妃極其聰明,在剛決定奪嫡之初,也頗有一段春風得意的日子。可是自己,乃至母妃,原來都是左寒松的棋子麽?

公堂之上壓抑極了。

左寒松卻笑了起來:“皇上,我知道您那些逆子妃嬪尚且有人活著,今日真相大白,您不讓他們也來聽聽麽?尤其那姓葉的女子,算得上是這一幹人等中最聰明的了,勉強可以和老夫的弟子平分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