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有緣千裏來相會◎

吃完飯回到展台,林滿慧手裏拿著幾株路邊野生的狗尾巴草、一根牽牛花藤,還順手扯了把野草。

易和裕似乎明白她的意圖,但林景嚴有點糊塗,問:“小妹你拔這些野生玩意做什麽?既不值錢,也不好看。”

易和裕代為回答:“我們要完成的作品,要體現的是自然。什麽是自然?天生野趣,不就是自然?”

林景嚴上下打量著這三樣常見的野草,實在沒有品出什麽野趣,嘆了一口氣:“咱們農村人經常見這些東西,毫不起眼,哪裏能登大雅之堂?我聽說那個松永秀是泥哄國鼎鼎大名的插花大師,雖然沒有見過他的作品,但能夠稱為大師的人,肯定有幾把刷子。咱們就憑這些東西取勝?我看著難呐。”

林滿慧白了五哥一眼:“莫要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說完,一縷木系異能在指尖縈繞,牽牛花藤被催生出根系、嫩芽、花苞,野草變得嫩綠青翠,狗尾巴草頭頂那一枝黃綠色綿密小絨球看著趣致可愛。

林景嚴瞪大了眼睛:“小妹你這雙手有魔法吧?”

林滿慧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易和裕很有眼力地幫她打下手,搬出個方形的粗陶花盆擺在茶桌上,問:“這個可以用嗎?”見林滿慧點頭,他便開始裝土。

有土系異能打底,盆中泥土透著股肥厚、富足感,仿佛來自黑土地最肥沃所在,飄散著雨後泥土與枝葉混雜的氣息。

一邊做事,易和裕一邊為林滿慧科普泥哄國的插花藝術。

“小鬼子的花道,其實就是插花藝術。起源於隋朝佛堂供花,傳到他們國家之後慢慢演化出無數流派,最有代表性的包括池坊流、小原流、草月流三大流派。

池坊流最為古老,保持著比較本真的佛堂供花特色。其中立花就是將單數花枝,一般是九枝,插在一個器皿之中,高低錯落有致,呈圓柱形。

小原流是對池坊流進行改造,不再拘泥於將花枝集中於一個點,更講究解放天性,表現手法以“盛花”為主,就是將花盛放於淺水盤裏,講究景觀造型,有一種自然美。

草月流則借鑒了西方抽象雕刻和超現實主義方法,除了生花之外,還會配上幹燥、染色、枯萎的植物,還加上鐵絲、塑料、玻璃、石膏等材料,大大加強了花道的表現力。”

易和裕一邊說一邊將花盆培好土,擡頭看到林景嚴張著嘴一臉的崇拜,不由得輕輕一笑:“松永秀是小原流,他的插花作品偏自然,有點寫意山水的韻味。所以我罵吉野川不懂花卉之道,插花生硬牽強,他不服氣。”

林景嚴道:“你怎麽什麽都懂?”

易和裕:“以前身體不好,天天窩在屋裏沒辦法出去,就只能看書。我爺爺對我也好,只要是我開口要學什麽,他就請人過來教。當時學泥哄國的語言,也是少年意氣,想著將來如果遇到,一定要找回場子,師夷長技以制夷嘛。”

林滿慧也有些羨慕他博聞強識,一邊在花盆裏隨意栽上野花野草一邊發表自己的觀點。

“按你這個說法,我大致懂了點。難怪泥哄國人推崇花道,以花為墨、以盆為紙、以枝葉為筆,畫出一副卷軸出來,可不是藝術?池坊流大約相當於工筆花鳥圖,小原流是水墨山水畫,草月流就是靜物花卉油畫。”

易和裕與林景嚴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正要大贊一句師父(小妹)聰慧,另一道聲音已經在耳邊響起。

“太好了!您這個說法真的是太好了!”松永秀走過來,眼睛賊亮,“滿慧小姐聰明通透,一點便知,對我們泥哄國文化有如此精深的理解,真讓我欣慰、佩服!”

泥哄國內流派之爭歷來已久,誰也不服誰,都說自己才是正宗。小原流太在乎意境,被激進的草月流大師們批評“軟綿”、“單薄”、“無爭”,與男人骨子裏的激進、尚武之風不符合。

“池坊流=工筆花鳥,小原流=水墨山水,草月流就=靜物油畫。”林滿慧這個比喻十分契合三大流派的特點,按照這個說法,何苦搞什麽流派之爭,百花齊放、和平相處不是更好?

松永秀大起知己之感,深深一鞠躬:“滿慧小姐,我真誠邀請您到泥哄國訪問,在我的道館一起品茶、賞花、看景、聽琴,全程費用都由我承擔,如何?”

林景嚴斜了松永秀一眼,這個小鬼子上一秒還拉長著臉說要和他們論道,現在只不過說幾句話就前倨後恭非要拉著林滿慧到泥哄國去,也不知道是什麽居心。他迅速反應,直截了當地拒絕:“不去!”

易和裕也拉下臉:“對,不去。”

泥哄國女人的地位很低,松永秀原本以為自己這樣放低姿態邀請林滿慧,她會欣喜若狂,馬上應承下來,沒想到她身旁兩個男人自做主張,當下便直起腰來,沒好氣地說:“我邀請的是滿慧小姐,跟你們有什麽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