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嬤嬤當即上前,將那食盒收起,放到一邊的四仙桌上。

耀哥兒嬌生慣養,又頭先聽得長姐說,那裏頭是糕點,眼下被人“虎口奪食”,當即不願意了,鬧騰起來。

楊氏疼兒子,柔聲哄著,說著好話。

江晚芙自然不會多嘴,她本來與這雙同父異母的弟妹不甚親近,從頭到尾,面上只掛著淡淡的笑,仿佛沒看見繼母這番舉動。

耀哥兒不停哭鬧,惹得原本乖巧的眉姐兒也開始哭,楊氏沒辦法,只好讓嬤嬤抱出去哄,這般屋裏才安靜下來。

楊氏擦了擦額上的汗,一擡眼,見對面的繼女依舊沉靜坐著,眉如遠山,眼若桃李,白皙細膩的芙蓉面,當真應了那一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猶如畫中人走出來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當年她那侄兒,不就是見了一面,就被迷得神魂顛倒了。

也難怪那衛世子,不顧這樣懸殊的身份,也要求娶,除了貪慕繼女的美色,她委實找不出別的理由了。

不過,以色侍人,能有什麽好下場?不過眼下風光罷了。

楊氏在心裏想著,開口卻是一副慈母模樣,道,“你能有這樣好的婚事,母親自是為你高興的。便是你父親,也高興了許久。我雖是後娘,可也是盼著你好的,一筆寫不出兩個江字來,畢竟是一家人不是?江家過得好,你才好,你這孩子一貫聰慧,定是用不著我多說的。”

江晚芙輕輕擡眼,抿唇柔柔一笑,輕聲細語道,“夫人說得極是,自然是這個道理。就似這茶,茶盞完完整整的,茶葉才沖得開。不過,若這茶壞了,這茶盞,便派不上用場,倒不如直接砸了就是。”

楊氏聽得面上神色一滯,繼而擡起嘴角,訕訕一笑,“是這個理。”

說罷,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楊氏很快便露出了點疲色,江晚芙順勢開口告辭,道,“夫人一路勞頓,好好歇息,我便不打擾了。”

楊氏自然巴不得她走,頷首應下,還一臉關切道,“外頭黑,路上小心著些。”

江晚芙應下,福了福身,出了門,朝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她一走,楊氏面上哪裏還看得出半點疲色,她坐起來,冷笑一聲,輕蔑道,“真以為進了國公府的門,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等著瞧吧。總有跌下來的一天。”

嬤嬤在一旁聽著,自是不敢插嘴。

楊氏也懶得理會嬤嬤的神色,掃了眼四仙桌上擺著的食盒,厭惡道,“拿出去吧……”

“是。”嬤嬤應下,忙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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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屋,天已經黑下來,冬日天黑得一貫早,庭院裏黑黢黢,唯有地上鋪了層薄薄的積雪。冷風迎面刮來,江晚芙怕冷,裹緊了披風,朝一旁的菱枝道,“地上濕滑,小心些。”

菱枝乖乖應下,手中提著的燈籠,暈黃的燭光,照亮腳下的一片路。

主仆倆走出屋檐下,還未走出幾步,卻見黑黢黢的遠處,似有團光,不過片刻,那光便緩緩近了,是江父訪友回來,小廝提燈送他回正屋。

江晚芙停下步子,退至一側,微微低著頭,等江父走到近前,她才福了福身,輕輕喚了聲,“女兒見過父親。”

江仁斌步子一滯,望向朝他福身的女兒。

大約是喝醉了的緣故,江仁斌沒有似以往那樣,頷首走開,而是停在那裏,只沉默看著面前的女兒。小娘子不小了,到了嫁人的年紀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心性也沉穩,丁點兒看不出,幼時那副嬌氣得不行的模樣。那個時候,他剛到蘇州,人生地不熟,官場上處處碰壁,唯一能給他慰藉的,便是當時十分年幼的女兒。

她是他第一個孩子,哪怕是女兒,他也是極疼她的。

若沒有後來的事,幾個兒女之中,大約他最疼的,就是她了。

江仁斌胡思亂想了一通,覺得想這些沒什麽意思,收回思緒,懶懶點點頭,“來拜見你母親?”

江晚芙輕輕應道,“嗯。”頓了頓,又輕聲道,“醉酒傷身,父親多保重身子。”

江仁斌聽得一愣,遲緩點頭應下,擺擺手,“回去吧。”

江晚芙屈膝應下,正要走,卻又得身後傳來一句“阿芙”,她停下,轉身擡眼,神色平靜,“父親還有什麽吩咐?”

江仁斌卻沒看她,只道,“等會兒叫人送些東西過去。”

江晚芙自然不知道會是什麽,但她也不好奇,只規規矩矩頷首應道,“是。”

父女倆鮮少獨處,也沒什麽可說的,江仁斌也覺得無趣,擺擺手,叫她走了。等人走遠了,才回了正屋,晃晃悠悠進門。

楊氏聽見動靜,忙上來扶他,叫下人端熱水,親手給他擦臉。

江仁斌微微仰臉,任由楊氏動作,待她弄完了,才睜開眼,正好掃見抱著食盒要出去的嬤嬤,不知怎麽的,忽的開了口,“飯著吧,我正好餓了。”